不能说的秘密 上
仅以此篇反对校园暴力。
#最近很方，深夜放毒#
#一首歌一故事#
#青春疼痛？#
#求你了，别上升#
2万字➕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
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
“易烊千玺，我警告你，我恐高又怕水，你把手给我抓紧了，掉下去我跟你没完！”
“我也警告你啊，手是你自己递过来的，所以我不放手，你别想挣开，否则我天涯海角也把你揪出来。”
“揪出来你能怎么样？”王俊凯转过脸来笑。
易烊千玺也笑。
“你猜。”
01
“高二转学是不太好，但咱不是搬家了吗，你以前的学校又离得太远，不过我相信我儿子的适应能力，到哪都是最优秀的。”
“呐，再喝杯牛奶。”
“妈。”易烊千玺擦了擦嘴，“不喝了，再喝要撑死了。”
“这么大的小伙子两杯牛奶就撑死了？再……”
眼看易妈就要再送过来一杯，易烊千玺连忙弹簧式地站起来，抓起一旁的书包就往门口冲。
以前住在大院里没那么多规矩，现在还得跑去玄关换鞋，出门再挤进电梯里去。
这就增加了老妈的唠叨时间。
“你小子，第一天去新学校跟同学处好关系，但也别处的太过火，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易烊千玺将声音阻隔在他的关门声中，这才弯下腰去整理自己穿了一半的鞋，边打哈欠边系鞋带，站起来后发现电梯正慢腾腾地往上升着。
这栋公寓居民楼刚规划的时候，父母就一眼盯上了，这在现在是个很新奇的存在，就像易烊千玺之前好多的同学还都住在大院里，稍有层次些的会搬到那种只有四五层的居民楼里。
只有他们家，在这个城市第一次引进电梯公寓的时候，让在银行工作的父母非常有远见的看上，然后倾尽财产再靠着工作关系贷了最划算的款，全家一举搬进了这看起来非常彰显逼格的16层高的住处来。
房地产商打广告的时候眉飞色舞，告诉市民这将是海市第一栋可以站在家里看到全城风貌的公寓。
易烊千玺一家在这个夏天兴高采烈地搬了进来。
他也没有看到所谓的全城风貌，因为资产有限，他家选了第四层。
毕竟这种公寓越往上价越高，尽管如此，他们家还是挤了进来，哪怕采光晾衣都有问题。
易烊千玺看着电梯超过四楼慢慢上去，揉了揉眼睛，转身朝着楼梯跑去，他一步两个台阶地往下跑，心里不是很理解有时候他妈恨不得等十几分钟也要挤进去坐那个电梯的心理。
*
当初这个房子的卖点之一就是学区房，三中的地理位置离他的住的地方也就两条街，易烊千玺那辆自行车也就光荣下岗了。
基本不到十分钟就能奔进新校园。
当初他妈还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孟母三迁心系儿，易烊千玺没绷住笑，人家孟母是为了改变孟子的学习环境，可不是为了离家近。
再说三中也不是什么重点高中，偏偏因着这几排公寓楼水涨船高似的升身价。
易烊千玺当时自然不能理解，毕竟房地产当时还没有在人民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谁能想到最多十年功夫，为了提高房价，就是没学区也会给你造个学校来。
更不用说把一个二流学校吹成清华北大的摇篮。
他父母都是一辈子长在城市里的小市民，年轻时候读过书，就被双双分到了银行，一干就是半辈子。
这话放在过去，那就叫做成分好。
所以易烊千玺的老妈与生俱来带着一种小高傲感，年轻时没受罪，又能最先住在小公寓里，儿子老公是她在办公室里每日的话题源头，小日子过得顺风顺水。
易烊千玺觉得他妈哪都好，就是管的忒多，话也多，从小到大什么都给安排地明明白白的，这也就造成他本性话少的性格。
能听就听，听不下去就跑。
虽然他从小到大都是大家眼里的模范代表，就好像生来就成熟，连叛逆期都被绝缘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内心里一点都不安分，他自己的世界丰富多彩的很。
就像他此刻靠在没人的巷子口面无表情地抽完一根烟，过一会儿就能乖巧地站在教室讲台前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然后拉来大部分新同学的好感。
02
易烊千玺就是那种看起来斯文好学，却从来不会随波逐流的人。
别人眼里的好他不一定苟同，别人眼里的坏他也不会去盲目信服，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世界。
他等着考上大学，去看看外面的风光，他不喜欢听别人嘴里说，他喜欢亲眼所见。
易烊千玺对新班级的印象还算可以，老师也说得上尽心，就是校服丑了些。
他喜欢那种宽松舒适的运动风，最好穿上后袖子能把手包裹住，三中的校服就有些装x了。
女生是衬衫齐膝裙，男生是衬衫灰裤子，穿起来怎么都不舒服，徒有其表的丑。
而搬家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父母每天要回到当初老家的位置那边去上班，中午就没空回来给他做饭。
易烊千玺终于有了不用回家吃午饭的时间。
少年就是这样，给了自由，吃馒头也是饕餮盛宴。
刚开学课时不紧张，易烊千玺友好地拒绝了同学去食堂的邀请，想买个面包再找个地方解决一下烟瘾。
他其实没有瘾，就是没事的时候喜欢抽，
没有人知道他抽烟的事，易烊千玺心思缜密，他的障眼法就是他的好成绩好形象，没人会将不良少年的影子放在他的身上。
更何况易烊千玺也从来不认为抽烟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新学校没有太熟悉，易烊千玺只顺着有树的地方走，一路上还惊了几对野鸳鸯，
他没有一脸愧疚，找个最隐蔽的榆树，背靠着树干，娴熟地点上烟。
阴凉，寂静，舒适，他满足地闭上眼睛，享受片刻的宁静。
就偏偏在此刻，一阵拉拉扯扯的声音就那么不讲道理地传出来，易烊千玺拧了拧眉，还以为是哪对野鸳鸯没把持住。
结果越听越不对劲，这不是互相推搡的拉扯，也没有调情的骚话，伴随而来的是难以入耳的谩骂，和拳打脚踢的声响。
易烊千玺皱着眉，慢慢转过身子，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很明显，是一群人在殴打一个人，隔着树丛，看的不是很清晰，只能看出打人的应该不是本校的学生，因为他们没有穿跟自己一样的校服。
旁边站着两个女生倒是穿着校服，不过此时正张扬跋扈地笑着，那模样，好像自我感觉美的不可方物。
被打的人大概是躺在地上被团团围着，易烊千玺也看不清，也不想看。
这种场景他不是没见过，他不喜欢多管闲事，也没那么多同情心。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谁也没权利插手别人的人生，挤不进的世界就不要硬挤。
毕竟人生短暂又漫长，管你屁事？管我屁事？
那个时候易烊千玺并不知道，其实他身上有某种冷情冷性，尤其是他带着礼貌标准微笑的时候，看起来好像很亲切，可是那无波的眼神分明罩着一层绝缘体，让人不敢靠近。
易烊千玺扫了几眼，心中是被人搅了清净的烦闷，他将烟蒂丢在地上踩灭，打算抬脚离开。
那被打的人发出一声闷哼。
易烊千玺微微一顿，说不上来为什么停下，大概是因为这么久都没有听到那陷在拳打脚踢下的人发出痛苦的声音。
而这一声短暂的闷哼，又夹杂着浓烈的隐忍，甚至还带着笑意。
易烊千玺忍不住抬眼看过去，人群有了缝隙，一个穿着跟自己同款校服，却因在草丛里翻滚而色差的极大的人，忽然被人揪着头发拽起了头。
而就在此时，易烊千玺看见了他的脸。
除了血和泥垢草汁，唯一算干净的大概就是那双明亮的眼睛。
而那双眼睛，也恰好在看着站在树旁的易烊千玺。
03
易烊千玺想继续离开，却意外犹豫了一下。
因为他看到那双眼睛忽然弯了起来，像是在笑，也许拉动了嘴角的伤口，所以这个笑并不美好。
吸引住易烊千玺眼光的并不是这个有些滑稽的笑，而是，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嘲讽与冷淡。
就好像算准了易烊千玺会抬脚离开。
那是那双眼睛一眼就看穿的懦弱与自私，并不是美名其曰出来的不管闲事。
在那双眼睛里，似乎对易烊千玺的行为司空见惯。
易烊千玺愣了愣，鬼使神差走了过去。
“你们放了他。”
*
许多年后，易烊千玺也没想明白，当时是出于什么心理打破了他自己的原则。
他就那么走了过去，就那么不可一世地阻止其他人。
就算他分明知道，他的出现并不一定能成为那个身陷囫囵少年的救赎，甚至有可能把自己也拉入未知的危险。
可他就那么走过去了，并且没有犹豫。
也许就是少年的那个眼神，那个一眼就看穿了易烊千玺看似清高，其实在大多数情况下还是会跟所有人一样明哲保身的软弱，让他很不舒服。
至少当时他年少轻狂，是绝对不想承认这一点的。
尽管他在走过去的时候，也并没有在那双眼睛里看到感动。
*
“你是新来的吧？什么事都敢管？趁着哥几个没空搭理你，麻溜地滚。”
也许是易烊千玺当时还不算出挑的身高及斯文的样子，这几个脸上写着已成年身高马大的社会青年，显然没将他放在眼里。
易烊千玺只盯着趴在地上的人，握了握拳头。
“我是不是新来的，和我管不管闲事，不构成冲突。”
“这是学校，聚众斗殴，欺负同学，我管不了，自然有人管得了。”
他的话刚说完，那几个红黄头发的大个子就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笑了起来，倒是旁边的两个女生稍作收敛。
“小弟弟，我好怕怕哦，吓死哥哥了。”
黄头发的那个边说还边踩了踩地上人的手腕，示威给他看。
易烊千玺瞥了眼旁边的两个女生，面无表情地继续开口。
“你不怕，不代表有的人不怕，勾结校外人员到学校来欺负同学，会是什么处罚？记过？开除？”
再坏的学生也是有怕老师情怀的，过渡叛逆不代表他们会跟前途过不去，光脚的不怕不代表穿鞋的不怕，易烊千玺看到那两个女生脸上露出犹豫和惊恐。
刚想再补一刀，那两个女生就将这群彩毛拉走了。
只有那个黄毛临走前还威胁了易烊千玺一句：“敢说出去，你给我等着。”
一群魑魅魍魉结群离开，易烊千玺轻轻舒了口气，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的人，见其已经支着胳膊爬起来。
正坐在地上抹着嘴角的血。
易烊千玺想给他递张纸巾，却因为裤子口袋浅，除了打火机烟盒和一点钱，他什么也没装。
一时间有些尴尬，他也没听到别人口里的感谢，鬼使神差的，易烊千玺又做了一件违背自己原则的事情，一项不在别人面前暴露他会抽烟的原则就在此时打破了。
“哟，好学生还会抽烟啊。”
这语气大有不善，易烊千玺也懒得理会，他打算抽完烟就走，又见身边的人盯着他。
易烊千玺把烟盒递过去。
那少年看了一眼，没有接。
“我看起来很会抽吗？”
易烊千玺懒得搭理他，爽快地拿回来揣进兜里。
两人都不说话，谁也没有走的意思。
“明明很害怕吧？为什么还要强出头？”
旁边的“受害人”将自己的脸勉强收拾了一下，隐约能看出来一张长得还不错的脸。尤其那双眼睛，特别加分。
易烊千玺稍作打量，就把烟扔在脚下。
“我帮了你。”
“所以呢？我该感谢你吗？”
“你觉得我有什么能报答你？”
这话简直不可理喻，易烊千玺已经后悔自己的多此一举，他不再看他，转身离开。
没几步“受害人”也跟了上来，他身上的校服就像是画家擦笔的抹布，不过他却丝毫不在意，易烊千玺忍了忍还是张了嘴。
“你就打算穿这样去教室？”
“不然呢？我要裸奔吗？”
易烊千玺发现对方说话态度总是带着嚣张的反问，让人很不舒服，像是要与全世界为敌，就这张嘴，也难怪会被人欺负。
似乎一切都有了因果关系，易烊千玺片面的想着，这在“受害人”眼里换来不过一记冷笑。
两人走出树林，易烊千玺发现身后的人还跟着自己，直到上了楼梯，他终于忍不住回头表示疑问。
“受害人”只淡淡瞥了他一眼。
“怎么？早上才在班里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合计着连同班同学都没认全？”
易烊千玺愕然，他确实没有跟同学打的热乎的习惯，一个班里除了能分辨出男生和女生，他大概也分不清谁是谁，更何况他就没花心思去看，没想到如此戏剧性，这小子居然是自己同班同学。
趁着易烊千玺愣神，“受害人”越过他离开，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不咸不淡地开口：“你等两分钟再回教室。”
易烊千玺有些不理解，却鬼使神差地照做了，好像在他心底深处，也是不太愿意跟这小子一起回教室任人瞻仰的。
04
受害人叫王俊凯。
易烊千玺是用了一个英语课时间了解到的。
不怪他脸盲，王俊凯在班里的存在感基本为零，他坐在最后面的角落里，全班唯一一个没有同桌的人，似乎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
而这种避之不及，并不是因为怕他。
而是，厌恶。
像厌恶王俊凯身后垃圾桶那般的厌恶。
*
“新同学，一看你成绩就好，记得以后给我抄作业啊。”
“我跟你说，在我们七班，你就跟着我混，我看你长得这么帅，以后咱们出去晃，我带着你得多拉风，说不定能提前解决我早恋的梦想。”
易烊千玺的同桌是一个话多的男生，叫陆坤，抽屉里除了乱七八糟的书，就是堆积在一起的零食，戴着圆框眼镜，剃着平板头，瘦高的个儿，可能也就因着这个头，在班里荣升了体育委员的宝座。
就是话多了点。
“你看，那个是咱们班班长，蒋晴，我高一就跟她一班了，长得怎么样？我看她刚刚盯着你看，我告诉你，你可别想挖我墙角。多好的姑娘，就是太冷淡了……哎……你看你看，她刚刚是不是在偷看我？”
易烊千玺放下书，深吸了口气，陆坤并没有察言观色的优点，不然早就闭嘴了。
易烊千玺看起来并不是难相处的人，他只是难深相处。
他下意识地四处望了望，一不小心就朝着教室角落里看了过去，那个在教室会显得有些混乱的位置，有个人仍旧穿着那身狼藉的衣服，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易烊千玺看着他，觉得这一眼真是糟糕透了。
“咱们班的，王俊凯，怎么回事？”
书索性看不下去，易烊千玺想也没想的开口，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记住了对方的名字。
“谁？王俊凯？”
陆坤将嘴里的零食咽下去，眼神忽明忽暗，凑过来压低声音。
“我告诉你，你可别跟他多接触，那就是个垃圾。”
这话过于难听，易烊千玺下意识皱了皱眉。
“真特么倒霉，怎么就跟他一个班了，你不知道吧，他以前性骚扰女同学，被人家男朋友打了个半死，还偷东西，偷钱，高一的时候被他班同学从他抽屉里当众翻出来的，我听说他没妈，他爸是强奸犯，说不定这东西遗传……”
“你看到他那副样子了吧？你得习惯，他这种形象隔三差五就得来一次，我告诉你，你可得离他远点，别脏了自己。”
易烊千玺觉得自己像在听传奇，以前在学校里也遇到过班里同学孤立谁，不过他从来没关注过，尤其往往这种现象经常出现在女生中。
也许是陆坤的言语太嫌弃，还是那个眼神太过于鄙视，易烊千玺将目光从王俊凯身上撤回来，淡淡地看着陆坤。
“这些你怎么知道？你亲眼所见吗？”
陆坤一愣，大概是没反应过来自己儒雅的同桌怎么忽然严肃冷淡下来，好在易烊千玺又给了他个笑，才瞬间让他将刚刚看到的那双冷冷的眼神摒弃在脑海里。
“嗨！这还用得着亲眼所见，全三中谁不知道？”
“反正你以后别招惹他，谁粘上他谁倒霉。”
*
易烊千玺不再多话，只是安静地回归课业中，下午的课会令人犯困，没多大会陆坤就睡了个昏天暗地。
易烊千玺的心思不算集中，也勉强能听的进去。
只是他总会不受控制地转头，目光就顺着那个角落看过去，这是他一下午不知道第几次的转头，每次都看到王俊凯在那里睡的不省人事，老师也视他如空气。
而这一次，易烊千玺视线停留的时间较长，因为他看见王俊凯醒了，正坐在位置上，扶着脑袋，一首握着笔，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板，手里还在写写划划。
分明是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
易烊千玺有些惊讶，又反感自己此时的惊讶。
也许是视线停留时间有些长，被当事人察觉到，王俊凯的目光从黑板上移过来，恰好对上易烊千玺的眼睛。
易烊千玺此时转头也不是，不转头也不是。
只好惯用的方式礼貌地对王俊凯笑了笑。
王俊凯的眼睛微微一顿，随后冷冷地瞥开。
易烊千玺也不觉得尴尬，顺势就转回了自己的脑袋。
心思却放不到老师的讲解里，而是王俊凯刚刚那个冷冷的眼神，嘲讽，十分不友好，看的人心里发毛。
05
新学校的第一天就这么风平浪静又有些精彩的结束了。
易烊千玺照常离开校园，他妈有规定他一定时间内必须回家，所以易烊千玺从来不在校门外多做逗留。
世界上什么事最巧？
不是一天撞见同一个人出事两次，而是两次撞见你都没记性地又干了同样的行为。
当易烊千玺再次将王俊凯从一群小混混手里解救出来的时候，王俊凯终于看他的眼神不再单调的嘲讽，而是升级成了像看怪物一样的不可思议。
易烊千玺也没有冷淡地回应，反而扯出来不同以往假笑的笑容来。
“喂，你又欠我一次。”
王俊凯身上的校服已经有些惨不忍睹，他看了看同样有些狼狈的易烊千玺，回想了下这个人刚刚突然跑过来跟人厮打在一起的场景。
这种场景让王俊凯很茫然。
他从来都是愿打愿骂，因为他知道，这些人打累了，自然就滚了，他反抗的话，就会多纠缠更多的时间。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
所以他不知道为什么还会有人这么傻，明明这个人，看上去也不是那种所谓善良正义的代言人。
“你离我远点。”
王俊凯拎起自己沾满泥土的书包，头也不回地离开。
易烊千玺等于是目送他离开的，看着他朝着与自己的相反的街道慢慢离开，少年有些狼狈，又配了个黄昏的背景，还有来往人群不时瞥到他身上的目光。
分明看起来有着几分凄惨，可是易烊千玺却不知道为什么，总在那个消瘦的背影上感受到一种不屈不挠地挺立。
易烊千玺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还有身上突然开始体会出来的疼痛，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
幸运的是脸上没有挂彩，回到家易烊千玺就避过在厨房忙碌的老妈，回到卧室换上一身家居服。
脱下校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腰侧有一块淤青，其余地方还好。
易烊千玺没有吃多少亏，现在仔细回想了下，忽然想起他冲过去的时候还算潇洒，后来招架不住的时候似乎被人护在了身下。
吃饭时，二老不停地询问新学校的情况，易烊千玺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着，当他妈问道跟同学相处如何的时候。
易烊千玺握着筷子的手停了停，脑海里又出现王俊凯的样子。
“挺好的，同学都还不错。”
“那就好，我儿子什么都好，肯定同学都喜欢。”
“你也别惯着他，千玺，爸跟你说，这个年纪就要有几个要好的同学，这么多年，就没见你跟哪个同学走的近，你爸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那都是天天跟一群小子黏在一起，现在都还好的不要不要的……”
“你少拿你那点破事说，你那几个兄弟有几个有出息的，还好意思说，咱们儿子现在主要任务是学习，可不是什么交朋友……”
“唐莲女士，请你不要擅自下定义，我那几个兄弟怎么了？搬家的时候老刘帮了多少忙？”
“是是是，你的兄弟革命感情好，你跟他们过去呗……”
话题总是日复一日的回归到索然无味的争吵上，尽管在外人眼里看起来是如此温馨。
“我吃饱了。”
易烊千玺放下碗筷，避免看出异常，他露出了一个很乖的微笑。
“回屋写作业了。”
易妈欣慰地点点头，“去吧，宝贝，别累着。”
*
寂静的房间里，半天传来易烊千玺的一声叹息。
那种叹息里有一丝难以忍受的压抑，那种压抑让他有些特别想出去点根烟。
他从初中就很少有要好的朋友，甚至可以说，那些三五成群的嬉嬉闹闹无兄弟不青春，他都没有。
而这一切，不全是因为他不擅于交际的冷清。
原因是来自于一个难以启齿的理由。
在易烊千玺上初一那一年，突然发现自己梦遗的对象，不是女生。
易烊千玺空洞地看着书本。
没错，自从他发现他对女生产生不来兴趣的时候，第一次在自己的世界观里慌乱。
他没办法跟男生有过度的接触，在经历过无数挣扎的时候，索性将自己封闭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哪怕自我怀疑，几度恐慌，他也无人倾诉。
反正来日方长，经历过最难熬的一段时间，易烊千玺直接选择顺其自然。
06
早上换了身干净的校服，想了想把脏的那身踢到了床底下，又觉得不妥当，拿出来趁着洗漱的时候，跑到卫生间洗了。
易烊千玺习惯一早出门寻个没人的地方抽根烟，然后照常往学校里走去。
昨夜里大概是飘了会雨，早上的街道湿漉漉的。
他连打了两个哈欠，在走过第二条街的路口时没合上，因为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旁边的街上走过来。
身上的校服怎么比昨天还要皱？
易烊千玺看着看着脚就跟了过去。
王俊凯正低头走着，猛不丁被人一拍，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就看到一张算得上明媚的脸。
跟他第一次看见这个人在讲台上的样子如出一辙，明媚的刺眼睛。
王俊凯怔了怔，理都没理易烊千玺直接转头朝前走。
相对尴尬，易烊千玺更多的是惊讶。
惊讶少年刚刚的眼睛里一闪而逝的绝望，还有他脸上似乎刚刚印上去的伤。
“王俊凯同学？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恩人啊？”
“……”
没回应也没关系，易烊千玺虽然不是脸皮太厚的人，但是知难而退他也不太擅长。
于是丝毫不客气地走到了王俊凯的旁边，王俊凯只给他一个没有温度的眼神，然后加快脚步拉开距离，易烊千玺也不生气，再加快脚步跟上去。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你追我赶地来到了学校。
到校门口的时候，王俊凯瞥了眼刚刚追过来的易烊千玺，忽然抬脚就跑了起来。
易烊千玺彻底追不上了。
还在想自己有那么吓人吗？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可是王俊凯的脱离是那样着急，仿佛生怕被人看到一般。
回到教室的时候，易烊千玺下意识抬眼朝着王俊凯的方向看了一眼，对方并没有看他，而是找个舒适的姿势趴下睡了。
易烊千玺坐到自己位子上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陆坤正抱着书打着哈欠，看到易烊千玺的目光，笑着凑过来。
“怎么？吓着了？”
“我告诉你，我们都见怪不怪了，那家伙每天脸上都挂着各种伤，跟脸谱似的，一天一个色儿！”
易烊千玺心底一紧：“每天？”
“可不是？有时候是有人看他不顺眼，有时候估摸是他爸打的。”
陆坤脸上还带着说书般的笑，易烊千玺眼神幽暗了几分。
“他爸？”
“嗯哪。”陆坤压低了声音，“就那强奸犯啊，听说才出来两年，狼窝里生不出兔子来，估计他连他妈是谁都不知道。”
“你新来的，肯定觉得新鲜，总之离他远点就对了，这小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发生那个事，本来学校要开除的，他爸跑到学校里来把他暴揍了一顿，最后还不要脸的跟教导主任跪下了，那女同学善良，说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不然早就滚蛋了，他脸皮真够厚的，就这样也能赖着不走，呸，我一想他猥亵女同学我就恨不得抽他……”
“上课了。”
易烊千玺整理好自己的书包，淡淡地打断陆坤，陆坤就这么听话的闭嘴了，也不知为何的，没敢再开口。
*
高二的学习氛围已经开始升腾出来了紧张。
易烊千玺除了大部分时间盯着黑板和老师之外，就是时不时回头看那个角落。
有几次会跟王俊凯撞上目光，对方依然是冷冷地无视。
七班的氛围还算的上活跃，除了王俊凯所在的位置，尤其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短短几天，易烊千玺突然发现，班里的同学避讳王俊凯，就连老师，都是任其自生自灭，从来没有听到哪个老师在课上点到过王俊凯的名字。
有时候甚至会看到，发下来的作业试卷，王俊凯的那份总是会不翼而飞。
易烊千玺从没有在王俊凯脸上看到一丝哪怕恼怒的样子。
反而让旁观者的他有些不舒服。
而他跟王俊凯的交流也仅仅止步于那个你追我赶的早晨。
因为易烊千玺后来再也没能在那个时间遇到王俊凯。
虽然每天早上路过那个路口的时候，易烊千玺都会下意识地四处望一望。
*
这节自习课原本稀松平常，有人在刷题，有人在睡觉，也有人在偷偷看着言情小说。
易烊千玺正安静做着英语习题，教室里的安静突然被打破了。
不知道谁往垃圾桶的方向扔了一堆被餐巾纸包裹着的苹果果屑，偏巧不巧地全落在了王俊凯身上。
果皮果核甚至还有些瓜子皮全部砸了王俊凯一身。
第一排个子不高的一个男生忽然笑着站起来：“不好意思啊同学，砸偏了。”
接着耳边是一片哄笑。
易烊千玺幽深的眼睛显得有些不合群，这都能忍？
他以为接下来会有一场大战，结果收入眼底的是王俊凯不紧不慢地拿掉身上的狼藉，然后随手丢进了垃圾桶内。
易烊千玺看了看那个毫无歉意的同学，一时间有站起来揍他的冲动。
吵闹声惊扰了老师，班主任走进来的时候，严肃地喊了几声。
“干什么呢？！课堂纪律都忘了？！”
班主任是个瘦高的男人，姓齐，叫齐学伟，大约30多岁的样子，因为太瘦，眼窝很深，看人有一种不怒而威的严肃。
“报告老师！我想调座位！”
王俊凯前面的一个女生忽然站了起来，刚刚那个“意外”让她身上也沾了些瓜子壳。
“好好的调什么座，就你事多。”
那女生委屈的要哭，撅了撅嘴巴。
“老师，我不想坐在这里，这里，这里，太脏了……”
耳边有陆坤压抑的笑声，易烊千玺手中的作业纸不知道什么时候揉皱了。
他根本没有思索，像是在做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在陆坤目瞪口呆的表情下，站起来搬着自己的桌子就走了过去。
那女生显然也愣住了。
易烊千玺没几步到了她面前，将桌子不轻不重地放下来。
“需要我帮你搬过去吗？”
*
易烊千玺没有坐到王俊凯前面，而是直接搬到了他的旁边。
齐学伟难得没有废话。
王俊凯就这么迎来了自己的同桌，在好久没有拥有同桌的情况下。
而他的同桌收拾好东西之后，忽然有站了起来，对着刚刚那个扔东西的男生笑了笑。
“下次大家丢垃圾注意点，又不是残废，多走几步路死不了。”
没有人说话，大概是都有些惊讶，尤其陆坤看易烊千玺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只有王俊凯在易烊千玺坐下后，凉凉地说了句。
“你有病吗？”
易烊千玺将刚刚没写完的英语习题拿出来，低头笑了笑，这个笑比刚刚那个正经多了。
“喂，同学，你又欠我一次。”
“难道不是你上赶着欠的吗？”王俊凯低下头。
“对，我上赶着，所以你不用不自在。”
“有病。”
王俊凯不搭理他，继续闷头睡觉。
易烊千玺看着他的后脑勺，忽然又笑了，他甚至也惊讶自己的行为了。
07
易烊千玺这番举动，在七班搅动了一定时间的波动。
不过没多久就散了，毕竟大家还是习惯该干嘛干嘛，尤其易烊千玺呆的自在，别人更说不得什么，就是易烊千玺发现，跟他说话的同学变少了。
易烊千玺完全不在意，毕竟他也不想跟别人多作交流。
但是唯一不同的是，他跟王俊凯的交流变多了。
虽然很多时候，王俊凯依然不搭理他，回给他的不是冷笑就是后脑勺，易烊千玺也乐得自在。
唯一让易烊千玺难以消化的就是，王俊凯当真是每天不重样地带着伤，明明那些淤青都快好了，却如此反复。
他很想了解情况，虽然他知道王俊凯不可能跟他说，他想起陆坤的话，想起王俊凯的家庭。
反反复复，始终不知道怎么开口。
憋了好几天，易同学难得憋出来了一句。
“王俊凯，我晚上去你家吧。”
谁知好不容易将王俊凯对他的态度从冷冰冰到面无表情，因为这句话，又成功退回到了冷冰冰，甚至可以说是阴冷。
“你有意思吗？”
“有多远滚多远行不行？”
易烊千玺被堵懵了，在懵逼状态下看着王俊凯推开他大步离开了。
那天他用了一晚上的辗转反侧冥思苦想，想来想去，好像觉得王俊凯当时恼怒眼睛里的意思，王俊凯知道自己肯定听说过什么，结果自己一脸傻白甜地说要去他家里，不是分明着看人笑话吗？
尽管易烊千玺压根儿没往这层想，他只是想着跟他回去，是否能帮助他解决掉整天挂彩的问题。
怎么就突然这么爱管闲事了。
那时候的易烊千玺还不擅长收敛与掩饰，只想着去靠近王俊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很多时候的眼睛里会流露出同情。
*
当易烊千玺起个大早掐着时间在路口堵到王俊凯的时候，对方正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王俊凯看到他明显不耐烦地撇过脸，然后继续慢慢走着。
易烊千玺不管红灯就跑了过去，直接抓住了王俊凯的手臂。
“腿怎么了？”
“你家住飞机跑道吗？”王俊凯用力甩开他，“别他妈管我。”
易烊千玺好死不死又拉住了他。
“你在这里等我，先不吵，咱俩先不吵，你等我五分钟，就五分钟好不好？”
“……”
眼看王俊凯皱着眉头又要骂一句有病，易烊千玺着急开口。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背你去学校。”
“你可以试试。”
“操……”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王俊凯说这个字，易烊千玺没来由地笑了，然后转身朝家的方向跑去。
边跑还不忘回头监督。
当易烊千玺在自己老妈惊讶的问话里骑着自己之前那辆有些旧的自行车飞奔而来的时候，果然没在原来的位置看到王俊凯。
还好没多久就追上了，易烊千玺直接挡在他面前，还大口喘着气。
“你还真不听话！我又不能吃了你……”
“上来。”
易烊千玺拍了拍后座，催促王俊凯。
“上来啊！祖宗！”
王俊凯的目光依旧像看傻逼，眼里有什么一闪而逝，奇迹般的没有拒绝，慢慢坐了上来。
易烊千玺骑着车子往学校走，秋天的早晨虽然凉，但是他脑门上还有汗，一下一下被风吹干，又沁出来。
他忽然转过头，没头没脑地又说了一句。
“第四次了啊，欠我四次了。”
王俊凯张了张嘴，刚要开口，易烊千玺又猛地打断了。
“我知道，我上赶着的！我就是上赶着的。”
易烊千玺加快了速度，没有机会回头。如果他有机会回头，他一定会看到王俊凯低头时，轻轻拉扯嘴角，骤然惊现在脸上的一抹笑。
在这个少年的垂眸间，好看的让身后风景都失了颜色。
08
对于他们班同学来说，两人自从成了同桌后，再一起出现在教室门口也不算那么稀奇了。
虽然他们依旧对王俊凯避之不及，但对易烊千玺还算说得过去，至少不敢再明目张胆做些恶劣的恶作剧。
王俊凯的腿不方便，易烊千玺就扶着他。
王俊凯甩不开，只低着头任他搀扶到座位上。
上课时，易烊千玺转了半天的笔，终于小心翼翼将一个纸条递了过去。
—— 昨天，对不起，你不要误会，我没别的意思。
王俊凯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揉成了一团打算丢掉。
忽然又停了手，他把纸摊开，写了几个字又递了回去。
—— 我知道。
—— 谢谢。
几个字的内容，易烊千玺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
先是惊讶清秀的字体，后来是满心的喜悦，这还是王俊凯第一次对他说谢谢。
他还以为直到高中毕业都不一定能听到这俩字呢。
易烊千玺忍住去偷看王俊凯的心理冲动，却不知道王俊凯此时正在盯着他看。
看着他脸上莫名其妙的兴奋，王俊凯的眼神忽明忽暗，甚至不再冰冷，而是亦步亦趋地在靠近。
*
虽然两人的相处要比一般同桌冷淡的多，王俊凯绝大部分时间在睡觉，可是易烊千玺分明有好几次瞥到他认真听讲的样子。
每次被王俊凯察觉到，他就会趴在桌子上继续睡觉。
于是易烊千玺开始装作看不见他，看不见认真听讲的王俊凯，看不见努力看书的王俊凯，看不见那张大部分空白及单薄分数的试卷发下来后，忽然在某个自习后变得密密麻麻。
那清秀的字迹写着条理清晰的答案。
易烊千玺全部装作看不见，心却一点一点为这些东西跳动着。
王俊凯的腿好了之后，易烊千玺依旧没抛弃那辆自行车，废物重用的好处就是每天赖着跟王俊凯一起上学。
而他们之间虽然在靠近，却也依旧打破不掉王俊凯的生活，他依然会隔三差五地带着伤，依然被别人指指点点。
即使易烊千玺在他身边，也依然改变不了什么。
*
齐学伟找到易烊千玺的时候，眼镜下的凹陷眼睛来回打量着他，说出来的话像是他自以为的明灯。
“你成绩挺好的，老师就更要对你负责，位子还是换了吧，坐的太靠后了。”
易烊千玺对自己这个班主任好感不大，没缘由的，尤其是现在这幅语重心长的样子。
他从来没有对老师不尊重过，甚至说，他从来不会在意这些东西。
“我和王俊凯一起换吗？”
“他……”
齐学伟扶了扶眼镜，似乎在组织最合理的语言。
“班里那么多学生，每年考上重点的能有多少？不然学校也不会着重重点培养这一块了，有的学生，自己放弃，老师也没那个精力一一拉着，毕竟保证学校的升学率……”
“所以在齐老师的眼里，您的学生都是分三六九等的？”易烊千玺想也没想地开口，他的声音不小且字句清晰，整个办公室的目光都送了过来。
齐学伟脸上挂不住，皱了皱眉。
“怎么跟我说话呢？”
“对不起，齐老师，我不想换位置，谢谢您的刻意照顾。”
*
易烊千玺回到教室的时候，王俊凯正低着头翻着一个笔记，看到易烊千玺回来，有些尴尬，只装作面无表情地放回易烊千玺桌子上。
易烊千玺这才看到是自己的笔记。
他忽然心情特别好。
“喂，看就看了，还回来干嘛？”
王俊凯不想搭理他，只玩着手中的笔，看着易烊千玺将那本笔记装进了他的背包里。
“回去好好观赏，独家秘籍。”
“对了，有不对的地方记得给我找出来啊。”
王俊凯转着的笔停住了，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竟然有些可爱，易烊千玺忍住在他脸上捏一把的冲动。
“刚刚班主任叫你，什么事？”
“没什么事，闲扯淡呗。”
易烊千玺边说着边翻开一本习题，他做题的时候很容易投入，别管多吵也能全神贯注，王俊凯不自觉地就盯着他看。
看着看着鬼使神差地伸手指了指。
“错了，这题选D……”
王俊凯说完就后悔了，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在易烊千玺抬起头的时候连忙避开目光，淡淡地开口。
“我看过参考答案。”
“哦，那等我做完，你再帮我从头到尾检查一遍呗。”
“你自己不能看？”
“我懒。”
“你懒你去死。”
结果还是王俊凯替易烊千玺改了题，错的地方全部标注，连知识点都用红笔写的一清二楚。
还唠叨了一句：“抄答案累死了。”
09
临近冬天的时候，来回上学的路会因为雨雪变得湿滑，易烊千玺又被迫抛弃了自行车。
但还是硬要和王俊凯一起上学，两个人每天早上从一左一右的路上走过来汇合，晚上再各自离开。
谁都没有朝对方的道路跨越一步。
易烊千玺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从王俊凯不再排斥他？
他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一开始的靠近绝对没有一点非分之想，可是在这个年纪，随着两人的逐步靠近，让他发现有些东西在乏善可陈的时间里，越来越微妙。
也因为这些心思让他一时忽略了学校里那些看他如同奇葩的眼神。
*
两人刚出校门的时候，就觉得气氛不对，王俊凯只伸手推了易烊千玺一下。
“你先回去，我东西落教室了。”
“什么东西，我陪你一块……”
易烊千玺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
到了冬天，这群七彩毛的头发更长了，身上穿着厚皮衣，插在口袋的手似乎冻得青紫。
“走啊。”
王俊凯甚少情绪化，这句是低吼出来的。
易烊千玺甚至都来不及作反应，就见其中一黄毛走过来拎着王俊凯的衣领就朝一个方向拉。
此时正值放学时间，来来往往不少学生，甚至还有老师。
却没有一个人上前。
更不要说，还有人嬉笑着看戏。
易烊千玺忽然感到了一种从头到脚的冷。
他将书包甩在地上，直接朝着拉王俊凯那人走去。
连废话都省了，上去便是一脚将人踹开，下意识地将王俊凯护在身后。
黄毛被踹懵了，盯着易烊千玺看了半天。
“又他妈是你？”
“这话我也想跟你说。”
“哟！小弟弟，打过架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也许是这边动静有点大，周围开始围上人，保卫科的凑着人多也跟了上来，七彩毛等人狠狠瞪了两个人一眼。
“好，你有种，给我等着。”
易烊千玺回过头的时候就看到王俊凯深深看着他的眼神，他笑了笑，拉着他回去捡书包。
“走，回家了。”
捡起书包起身的时候，正好瞥到一旁牵着自行车打算下班回家的齐学伟，易烊千玺那一刻，什么都没有想，只抬头冷冷地无视掉自己的班主任，拉着王俊凯往回去的路上走。
他们俩每天共同走的这条路不长，易烊千玺却觉得今天特别长。
好像走好久都走不到路口。
“易烊千玺，你着急回家吗？”
王俊凯忽然停了下来，易烊千玺还是第一次在他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以往不是你就是喂。
“不着急。”
“那，我们，一起抽根烟吧。”
*
王俊凯这个理由真蹩脚，因为他真的不会抽。
易烊千玺也不拆穿他，两个人就坐在一个巷子口，大眼对小眼。
最后王俊凯在有些呛的情况下终于打破了平静。
“你还是离我远点吧。”
“为什么？”
这次易烊千玺没有避开，而是直接了当，问的王俊凯措手不及。
他干脆扔了烟。
“你不是不知道吧？关于我这个人，你没少听说吧？”
“我听说过，跟我离你远不远有什么关系吗？”
王俊凯被他说愣了，愣了几秒，忽然笑了起来。
这是易烊千玺第一次看到他笑。
这个冬日的夕阳下，这个深冷的巷子口，少年靠着墙，低头轻笑，须臾时光，像是大雁飞过，忽然春来。
直接撬开了易烊千玺的心门。
“你能再笑一次吗？”
10
“所以，那女生看上了你，你没搭理她，就被反咬了一口？还被这黄毛有事没事就来纠缠？”
易烊千玺吸了口烟。
“你没解释过？”
“你觉得你会相信白富美会看上乞丐？乞丐还拒绝了的故事？”
“她觉得我的拒绝是侮辱了她。”
王俊凯低着头，踩着脚下的碎石。
“白富美？这是贬义词吗？”易烊千玺将烟丢开，“真他妈操蛋，九年义务教育都喂狗了？”
“倒没什么，我都习惯了。”
“养的什么坏习惯？”
王俊凯看着易烊千玺又点了一根，“他们只要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去解释。”
“再说，那些东西也不都是假的。”
“比起这些，我的出身就是原罪。”
王俊凯拽过易烊千玺的烟，丢开，“行了，就这些，其实我真的不在意，我不反抗是因为不想更多的纠缠，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这么……”
“你其实，刚一开始，也打算冷眼旁观的，不是么？”
易烊千玺愣住了，王俊凯说话依然不留情面，直接了当地揭开了他。
没错，他刚一开始的确是冷眼旁观，甚至觉得多管闲事才是错的。
他习惯了事不关己。
也没有意识到，有时候，你的事不关己，其实对有些人来说，也是一种伤害，逃不掉的。
易烊千玺哑然，他想说对不起，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而他更想说的，是一句，我想保护你，在以后的每一天。
虽然他当时并不知道，这一句简单的话，要担起多少责任，在一个算得上是无能为力的年纪里。
王俊凯也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他主动拍了拍易烊千玺的肩膀。
“所以，继续事不关己吧。”
“你对我这样，够了，足够了。”
在王俊凯就要离开的时候，易烊千玺拽住了他的手，两人的手指冰凉，触碰在一起的时候各自都颤了一下。
“那个，我也给你说个秘密。”
王俊凯愣了愣，忘记松开手。
易烊千玺咬了咬牙，像是经过深思熟虑，他慢慢收回自己的手。
“其实，我好像，不能喜欢女生。”
空气在两人的对视中静谧下来，易烊千玺似乎能听到王俊凯停顿的呼吸。
“恶心吗？”
王俊凯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复杂地看着他：“所以……你接近我……”
“不！不是的！我接近你……不是……”
易烊千玺慌忙地解释，无论怎么解释都苍白，不是，可是现在，不是吗？
王俊凯眼光顿了顿，像是消化了这个秘密，他忽然笑了笑。
“我相信你不是。”
易烊千玺静静地看着王俊凯，心里有丝叹息黯然下去，他握了握手：“王俊凯，答应我一件事吧，虽然我上赶着的，但也得还。”
“你说。”
“别在让自己受伤了。”
*
王俊凯脸上隔三差五的伤，渐渐消退了。
没有新的再出现，他的样子特别像是被溪水洗刷后的枝叶，焕然一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
易烊千玺觉得心脏像是开始抽动的柳芽，因为王俊凯的改变似乎有那么点因为自己。
临近期末，大部分人都进入了复习阶段，易烊千玺依旧写着笔记，塞进王俊凯的包里。
两人心照不宣，一个不问，一个也不解释。
易烊千玺很想让王俊凯期末好好发挥，但是结果呢？
是他的一鸣惊人，还是所有人的质疑？
答案是……因人而异的，易烊千玺对自己第一时间想到最差的结局而烦闷，他烦闷的是，自己居然会明白的这么彻底。
也好，王俊凯的好只要他自己知道就够了。
*
在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当听人叫唤有社会青年在学校闹事的时候，易烊千玺是惊讶大于惊吓的，他没想到学校管理这么疏松，什么人都能放进来。
期末考试各自回家，学校也许管理松了些。
易烊千玺拿着文具从考场往教室走，一进来就看到王俊凯被人用力往垃圾桶里按的场景。
那一瞬间，易烊千玺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只有一个思维，他心里闪过杀人的念头。
他是想把人撕碎的，想剁下那双按着王俊凯后背的手的。
易烊千玺的阴狠一触即发，那一刻，他憎恨人世间的所有恶，所有没有缘由与生俱来的恶。
他疯了一样冲过去，将一把椅子砸在一个人身上，带着嗜血的戾气，他想砸死他。
他真的想。
当他再次抡起来椅子的时候，一旁的王俊凯忽然冲了过来，从背后紧紧抱住了易烊千玺。
“滚！给我滚！”
王俊凯拉着易烊千玺，周围是不敢靠近的同学，黄毛无缘无故被砸的两眼发懵，勉强站起来破口大骂。
“操你妈，一个狗娘养的，一个没娘养的，老子今天弄死……”
“谁说我没娘？”
王俊凯紧紧抱着怒吼的易烊千玺，冷眼盯着他。
“我爸天天给我带回不同的娘！呵！怎么样！还想知道什么？！老子什么都不怕！有种你就过来！我今天就弄死你！！让你们都去死！都去死！”
也许是王俊凯眼眸里的冷意太过阴狠，几个人显然是要命的，骂了几句后居然利索地离开。
易烊千玺觉得胸口正堵着一口血的难受，他最后挣脱开王俊凯，红着眼睛看着周围看戏的同学，忽然像是冲破最后的隐忍，他一脚踹开眼前的书桌。
“看你麻痹！都给我滚！我操你妈！看你麻痹！！”
王俊凯看着易烊千玺骂红了眼，骂走了所有人，最后他忽然抱着脑袋蹲了下来，像个孩子一样嚎嚎大哭起来。
人一生中有很多难忘的瞬间，而对于王俊凯来说，这也许是他走完这一生都无法忘记的画面。
他也蹲下来，脸上还有些脏污，他伸手拍了拍易烊千玺的肩。
“千玺……考完了，回家吧。”
易烊千玺像是没有听见，只有耸动着的肩膀，和压抑的哭声。
过了好久，才沙哑着开口。
“不，不回。我们走，王俊凯，我们走。”
“我们走。”
11
17岁，我们能走去哪里呢？
当时可能觉得，从自己家门口的街走过十条街，都好像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如果当时就这么，不管不顾，义无反顾地走了，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易烊千玺后来总会想，那时候的自己，是真有了带着王俊凯离开的冲动。
不过后来想想那天，两个人也真是大胆。
易烊千玺第一次夜不归宿，也不管自己爸妈的责怪，直接带着王俊凯买了票去了海边。
他们都还是第一次看到大海。
在冬日的季节里，站在被浪打湿的礁石上，望着幽深的海面，吹着凛冽的风，居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痛快。
易烊千玺踩着高高的礁石上，回头笑着看王俊凯。
“害怕吗？一不小心就掉进海里了。”
“那就掉呗。”王俊凯也笑，“让大海带我们去看看另一个世界。”
“那我说一二三，我们一起跳。”易烊千玺拉过王俊凯的手。
“你说，我跳。”
易烊千玺喊了一二三，然后两个人对视一眼，忽然都捂着肚子笑了起来，直接笑地坐在了石头上。
两人笑够了，易烊千玺长舒了一口气。
忽然合拢手掌对着大海喊了起来。
“喂！大海！旁边这位王俊凯同学学习特别好！长得特别特别帅！你个傻逼不知道吧！”
王俊凯愣了愣，低头笑了起来，也学着易烊千玺的样子。
“是！我学习成绩特别好！我从来没欺负过女同学！我从来没偷过东西！我爸是强奸犯！他每天喝醉了打我！我恨他！可是他……”
“他对我也挺好的。”
最后一句话王俊凯恢复了平静的声音。
易烊千玺不敢转头看他，而是心脏疼了疼。
“他对我也挺好的。”王俊凯又重复了一遍。
“我在学校待不下去，是他跪着求老师给我机会的。我不能惹事，所以我必须忍着，这些都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因为，我知道，我迟早有一天会离开这里的。”
“我每天都撕一张日历，每一天每一天，还有524天，524天后，我会参加高考，我会离开这里，我会让他们看到，我将不会被任何东西打垮。”
易烊千玺眼泪什么时候掉下来的，他不知道，也许是海浪升起的时候，也许是海风吹来的时候。
他不去看身边的少年，他也知道，那会是多么美好的一副样子。
人怎么可以这么美好？即使被这个世界待之以薄，他也依旧没有怨憎，昂扬而立地存在着。
易烊千玺用手指快速勾去眼泪，翻身跳了下来。
“好，我们考一所大学，到时候我们还是同桌，是室友，比室友还亲！”
王俊凯也站了起来，他朝易烊千玺递过来手，扬了扬下巴。
“牵我走到那边的石头上。”
易烊千玺目光滞了滞，看着王俊凯的手，有些颤抖地伸过去，最后坚定地握住了。
两只手都很冰冷，握在一起居然能产生一丝温热。
“易烊千玺，我警告你，我恐高又怕水，你把手给我抓紧了，掉下去我跟你没完！”
“我也警告你啊，手是你自己递过来的，所以我不放手，你别想挣开，否则我天涯海角也把你揪出来。”
“揪出来你能怎么样？”王俊凯转过脸来笑。
易烊千玺也笑。
“你猜。”
*
我喜欢你，你猜的到吗？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各自笑着，笑容丢进冰冷的海风里，还有那呜咽的浪花中。
*
寒假过的很快，易烊千玺却觉得漫长。
尽管这期间内，他费尽心思找到王俊凯，两人偷偷跑到网吧里各自申请了一个QQ号，那号码是同一位数字开头的，巧的是，两人都背下了彼此的数字。
坐在隔壁桌，却还非要打开唯一的分组唯一的联系人，然后并排坐着聊天，逗弄着表情符号。
易烊千玺跑去王俊凯空间留言，王俊凯也跑回来留言。
对话如同智障一般。
—— 我来了。
—— 我也来了。
—— 你别走啊。
—— 我没走啊。
诸如此类……不亦乐乎。
*
终于盼来了开学，易烊千玺在快步走进班级看到后排王俊凯的时候，两人相视一笑，夹杂着初春的风，犹如新生。
自从那次事件之后，班里同学对易烊千玺也避而远之了，不过这对他来说实在太无关紧要了。
不知道是被那天王俊凯阴狠的样子吓到，还是被易烊千玺的谩骂震慑到，尽管同学依旧避着他们，却也不敢再言语侮辱。
这些丝毫不影响两人的情绪，除了日常的互相调侃，两个人做的最多就是靠在一起刷题。
易烊千玺发现王俊凯的理科特别好，不知道为什么学了文，他也没问，过去的都过去了，就当所有的难过都丢在了那片海里。
易烊千玺拿了本日历在学校，每天和王俊凯一起撕掉。
有时候他会折成纸飞机，两个人像傻子一样哈一口气投掷出去。
那些纸飞机飞过每一寸光阴，朝着最晴朗的天空飞去，起起落落时都非常漂亮。
易烊千玺原以为这种美好会直到这本日历彻底撕完。
直到有一天，王俊凯被突然闯进来的警察带走。
*
那是17岁易烊千玺人生中为数不多坐立难安的时候。
王俊凯第二天才出现在学校，而易烊千玺也在闲言碎语中知道了一些事情。
那个黄毛死了，掉河里死了。
易烊千玺心里大叫痛快，贱人自有天收。
警察以王俊凯曾与其产生冲突带回去问话，结果显然是不可能的。
易烊千玺也觉得荒谬，虽然有些厌恶警察的处理方式，但是看到王俊凯平安回来还是非常开心的。
而他以为，事情原本就该会至此结束。
*
当学校里传出王俊凯是杀人犯的谣言时，易烊千玺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而是非常想把说这句话的人揪出来给几巴掌。
可是当谣言越来越密集，当你所到之处都是同样的眼神与窃窃私语时，你就觉得这世界上无聊的人怎么会如此之多。
“真是他？”
“是啊！那天他就说了要弄死那个人！而且警察到现在也没抓到凶手，还说什么失足落水，肯定还没找到证据啊。”
“天呐，他爸是强奸犯，他是杀人犯！”
“我怎么跟这种人一个学校！我要转学！”
……
王俊凯埋头不语地做着试卷，易烊千玺将一杯热牛奶放在他桌上。
“做的怎么样？让我检查检查，错一道就打你屁股！”
“你做你的吧，别管我。”
王俊凯抽回卷子。
“怎么了？”
易烊千玺凑过去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伸出两个手指在王俊凯脸上拉开笑容。
“我看看谁惹我未来的理工大神生气了？笑一个，来，笑一个。”
王俊凯想挥开他的手，最后慢慢收回，勉强笑了笑。
— 易烊千玺疯了吧？跟杀人犯整天混在一起？
— 可能脑子不正常吧，也说不定物以类聚……
王俊凯捏着圆珠笔，指尖发白。
易烊千玺面色微僵，凑过去在他耳边轻声。
“别听那些屁话，还有338天，考完这学期的期末考，过完暑假，还剩272天，我们要成年了，开不开心。”
王俊凯终于笑了出来，他抽出一张试卷，甩在易烊千玺脸上。
“做错一道打你屁股。”
12
暑假时间学校补了一个月的课，王俊凯缺席了。
易烊千玺晚上会去找他，因为他知道白天王俊凯会去一个地方打工。
本来以为很多事情都会随着时间流逝开始消散，学校里的风言风语都当作呼啸而过的风，任他东南西北的浪荡。
直到某天自习课，当易烊千玺看到他妈和齐学伟一起走进教室……
当看到自己母亲将厌恶的眼神对着王俊凯的时候，易烊千玺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尤其接下来，他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开口。
“齐老师，必须换座位，这么大的人了，要能分辨该跟什么样的人接触。”
易烊千玺不敢去看王俊凯的脸。
他不解地看着她，这个小市民性格的女人，虽然有时候说话不好听，但易烊千玺从来没有忤逆过她。
所以当他不分场合跟自己妈吵起来的时候，她有多么惊讶与失望。
直到王俊凯搬起易烊千玺的桌子，放到前排的一个座位旁。
教室内才算平静了下来。
“易烊千玺，你等回家我再收拾你。”易妈生气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
齐学伟非常不理解易烊千玺，其实不只是齐学伟，很多人，包括易烊千玺的父母。
同学之间的友情究竟能好成什么样？
为什么连换个座位都这么兴师动众。
他们不理解易烊千玺为什么非要靠近那个位置，易烊千玺的父母不理解自己儿子为什么经常早出晚归。
他们只是知道王俊凯那些不好的传言时，第一时间就是怕自己儿子被带坏。
人之常情而已？
“我必须换回去，跟别的同学处不来，您满意吗？”
“你说你好好的一学生，怎么就非跟品行不好的人混在一起？”
如果以前对这位班主任是冷漠，那么现在易烊千玺还真是绝望。他甚至不想浪费时间，直接就转身离开了。
当他放学后，在空荡的教室里，把桌子又搬回去的时候，王俊凯凉凉地声音直接跌入他耳朵里。
“搬回去。”
易烊千玺愣了愣，没搭理他。
“滚！”
王俊凯忽然抬脚踢翻了他的课桌。
“你给我滚！你他妈离我远一点！”
“你发什么疯？！”
“我叫你滚！”王俊凯挥开易烊千玺抓着他衣领的手。
“我谢谢你，我谢谢你上赶着凑过来！我总有拒绝的权利吧？！那些！那些话！我也不想听！可是做的到吗？！做的到吗！？”
王俊凯挥开桌子上的书，从书包里倒出一堆东西，乱七八糟的东西跌入易烊千玺眼里，不堪入目的辞藻与谩骂……
易烊千玺忽然失语。
“他死是活该！我倒是希望真是我干的！”王俊凯忽然凉凉地笑了，“有人在乎吗，他们巴不得是我，因为所有所谓生来高贵的人，他们巴不得这世界上所有的肮脏都被他们瞧不起的人带走。”
“这就是现实！别他妈说你那些废话了！看到了吗？！滚吧你易烊千玺。”
“别他妈缠着我了。”
“让我少背一个罪名吧。”
13
如果风来的时候，会先出现一束阳光，是否能阻止风的到来呢？
不能。
如果易烊千玺当时看的明白，那会不会后悔当时这个莽撞的冲动。
其实大概不会后悔这个冲动，而是后悔，为什么要去靠近王俊凯？哪怕深深被他吸引，他也至死不愿再去靠近他。
那么他所有的艰难，会不会就不会因自己而起？
那天回去后，易烊千玺休了一个星期的课，父母轮班看着他，易烊千玺意外感受到了蹲监狱的滋味。
他不知道自己在对抗着什么，紧紧是因为一个不肯换座位？
*
所以当他那天跑回学校的时候，脑子是被压抑过后的一片空白。
再后来，阳光散尽，那凛冽的寒风如数而至，吹得人猝不及防，无处可逃，几乎用尽了一生飘摇。
*
王俊凯看着易烊千玺消瘦的面颊，正处在放学后无人的教室里。
易烊千玺就那么有些恍惚地开口。
“我们走吧，我们成年了，我们可以走了，你跟我走，或者我跟你走，好不好？ ”
王俊凯几乎忘记了呼吸，就那么看着易烊千玺。
于是在易烊千玺吻上来，在自己情不自禁抱住他，在这个世界仿佛只剩彼此的时候。
在……几个同学忽然回到教室的时候。
那个笼罩在身侧如同玻璃一般脆弱的虚假世界，顷刻破碎了。
……
为什么不换座？为什么帮他？为什么好的跟一个人一样？为什么搅合在一起？
为什么？
当陆坤吐出那口唾沫，面色嫌恶地说出恶心的时候。
一切都像忽然没有了太阳的天空，易烊千玺终于明白了恐惧与绝望。
那种恐惧是自己的秘密被众所周知，那种绝望是将王俊凯拉入了深渊。
当他被父母锁在屋里，被从来不打他的妈妈连甩好几巴掌，被她指着鼻子骂：“说，是不是因为他！是那个男生带坏你的！是不是！”
“不是。”
易烊千玺只能重复这两个字。
却无人能听到。
*
在高三度过了长达一个月的休学，易烊千玺半步没能迈出自己的房间，猛然走出来的时候，他抬手挡住阳光。
他忽然害怕这个世界。
照的人无处遁形。
同学重新接纳他，将他当成一位受害者重新接纳。
陆坤坐回了他的同桌，笑着安慰他：我就说让你离他远点，你也是被蛊惑了吧，幸好那家伙被劝退了，放心吧，好好复习，班主任还等着指望你提高升学率呢。
易烊千玺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好像忘记了开口说话。
他也许说话最多的地方，大概就是那个再也不会亮起头像的留言板。
他的日历停止在116天，没有再撕下去，就好像那一天永远不会来，一切都不会发生。
明明就还有116天……
易烊千玺不要命地刷题，他突然明白，原来此时的他是多么无能为力，多么脆弱，一碰就倒。他必须强大，他不能跌倒，他必须要强大。
易烊千玺还要找到王俊凯，他还没告诉他，他还有个秘密，他喜欢王俊凯，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欢了。
他不敢说，不能说，直到现在没有办法可以说。
14
烈日炎炎的街头似乎能回到那个初见的夏日，易烊千玺在树荫下看到那个明亮眼睛的少年。
明明那么狼狈，却丝毫没有屈服。
好像所有风霜雨露不会打败他，易烊千玺猛地想起海边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他曾经最怕的是听到关于王俊凯离开学校时的任何描述，直到今日，他似乎能坦然面对了。
是我的原因，跟易烊千玺没有关系。
王俊凯曾经说过，如果所有人都希望是他，那便是他。
那就让所有人忏悔好了。
*
易烊千玺来拿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教室里挤满了同学，看到易烊千玺都笑着说恭喜。
易烊千玺却面无表情地走到齐学伟身边，齐学伟正欣慰地看着中国政法大学的通知书，下一秒一个盒子就丢在了那通知书上面。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静静地看着那堆东西。
齐学伟有些懵的拿起面前的东西，那是一堆测试试卷，每一份都写的整整齐齐，每一份都是值得夸赞的高分，齐学伟不明就里，只是当他看到卷子的署名时，脸色忽然变了。
易烊千玺只淡淡看着他。
“116天，只剩116天，他离梦想只有这么近了。”
“齐老师，如果你还敬重教师这份职业，我希望我能看到你辞职的一天。”
易烊千玺转过脸，将目光投向其他人，他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因为实在是太滑稽可笑。
“是我招惹的他，我喜欢男生，打小儿就喜欢。”
“看不惯？看不惯你去死啊。”
易烊千玺刻薄起来大概没人敢靠近，他随手将录取通知书塞回来，然后小心翼翼抱起那个盒子，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离开。
他走出校园，回头看了看，竟然也有留恋，仅仅只有那一丝留恋。
他走过那条曾经两人共同走过的街道，短暂而幽静，他看到树荫下有个穿戴暴露的女生被两个男生围住，他看到那个女生眼中投来的求助目光。
易烊千玺回给她一个微笑。
就像当初女生站在树荫下抱着手臂，看着七彩毛们嚣张时露出的笑。
*
易烊千玺每天都在留言板上留言，他不知道要留到什么时候，也许是找到王俊凯的那天，或者也许，找到他后，也依然不会停下来。
（青春疼痛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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