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了 然后呢
#一发完#
#一首歌一故事#
#微渣攻预警#
#别上升 乖#
#2.3万字走起#
你是不是也记得，多久没有说爱我。
00
王俊凯有个习惯，这个习惯因易烊千玺而起。
他走路的时候喜欢一边踩着零碎的步伐一边看手机，也因此发生了同易烊千玺的第一次邂逅。
王俊凯在低头看着自己最新追的漫画情节，没几步就撞上了一个磕的下巴很痛的肩膀。
王俊凯揉着下巴抬起头，不乏尴尬地小声说了句抱歉。
从对方蹙眉不语略低眼角写着满脸不爽的表情下，王俊凯做好了迎接一切不友好指责的准备。
可是对方镶嵌在高挺鼻梁旁一双被薄汗晕染的深沉眸子，甚至都没有在王俊凯脸上停留一秒，就径直离开了。
王俊凯也只是在他毫不遮掩眼角轻蔑一瞥后，得到了胜过无数指责语言的无视。
所以第一眼大概是嫌弃的吧。
那时候明明不蠢，尤其看到那样好看的人，察言观色也做的得体有度，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可是王俊凯却把早应该警醒的幡然领悟抛之脑后，只留下了那一瞬间握着手机呆住的自己，和因为那短暂一眼的对视，而疯狂加速的一下心跳。
后来岁月经久，花落难见，王俊凯不知道，那如同奶油落进火锅里的奇异味道伴着时光溜达数年痴缠，是否都是因那一次的心跳而开始的。
王俊凯还是没有改掉走路看手机的习惯，可是他却因此有了另一种愉悦身心的开始。
但凡易烊千玺走在他身边，他便会伸出手去拽易烊千玺上衣的衣角，几根手指捏着丁点一块布料，力气却大得很，像握住了全世界，步子快慢都甩不开。
不管被他带去哪里，王俊凯都不会抬头确认路线。
带去哪里都可以，反正他总不会走的丢。
于是易烊千玺的衣服总是有一角皱着，穿衬衫即使扎进裤子里，也只扎前面，后面总会垂出来，王俊凯拉着方便。
习惯是两个人一起养成的，就像衣服会自然的留出一角，王俊凯的手也会自然朝前找寻。
这种习惯交织在生活里，随着时间缝隙一点一滴渗透进两人的细胞内，慢慢变成了与生俱来又理所应当的相处方式。
只是王俊凯沉浸其中，没闹得明白，他这种习惯是对一个人盲目攒积下来的根深蒂固的依赖。
01
今年上海的冬天比任何一年都要冷，居然在一月将过的某个黄昏飘起了雪。
街上的路人都一较反常地兴奋，唯独王俊凯有些淡然。
冬天飘雪确实不会令他有多少惊奇，他打小生活在北方，再严寒的冬天也司空见惯。
就比如他好像始终没能适应上海这座城市，哪怕不折不扣在这里生活了三年。
口袋里有铃声响起，王俊凯拿出手机低头扫着短信，另一只手下意识朝着前方摸去，触碰到的却是从指尖窜进手心的寒冷，还撞化了几颗落雪。
王俊凯搓了搓手，骨骼凸显，他怔了片刻目光，似乎此刻才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是瘦了不少。
他将手放进羽绒服口袋里，其实也好久没有拽到他的衣角了。他总会忙，出入各种正式场合衣着不能有褶皱，衬衫也不能再穿的随心所欲。
这样的习惯为什么还只有他自己没有改掉呢。
王俊凯揉了揉鼻子，将羽柔服裹得更紧了些，只露了半张脸，像个高中生。
像才遇到易烊千玺的那一年。
他怕冷，往年一冷就会裹成了熊。
易烊千玺好像不怕冷，秋裤对他来说都像是累赘。起先王俊凯以为他臭美，便告诉他你腿细穿三条都不会臃肿。
易烊千玺捏着他的鼻尖，拒绝的温柔似水：“不想穿就是不想穿，跟臃肿没有关系。”
不爱了就是不爱了，跟习惯没有关系。
你看，其实，生活中点点滴滴的事情，无不昭示着易烊千玺与生俱来的薄情，只是王俊凯被屈指可数的甜蜜蒙蔽了眼睛，模糊了心，活在了只有两个人的……一个人的世界里。
王俊凯揉了揉眼睛，从袖口里伸处一半手，哆嗦着划拉开短信。
--你在哪？
王俊凯扒拉开落在手机上的雪，凉的似乎很快就能关机，仿佛一下子也感受到了这三个字的冰冷语气。
他哈了口冷气，哆嗦着要打字，对方显然不耐烦，电话铃声率先响了起来。
王俊凯被吓了一跳，往路边靠了靠，皱了皱鼻子按下接听键。
“喂，我……”
“我不是说过我今天回来，让你在家等我的吗？”
电话那头直奔主题，让王俊凯有些语无伦次，他吸了吸鼻子，清了清嗓子。
“我是要等你的，你有段时间没回来，想着出来给你买份生煎，你以前最爱吃……”
“不用麻烦，你在哪？需要去接你吗？”
有事说事的态度多少让王俊凯有些不舒服，也似乎瞬间浇醒了他，王俊凯睫毛忽闪了下湿气，对着话筒轻声吐出一丝笑来。
“我在南京路上。”
“哦，那不远，自己回来小心点，别耽误时间。”
王俊凯其实还想说外面下雪了，很美，好多情侣都在周围拍照片，千玺你要是能出来也挺好，我想拉着你的衣角走走走南京路，冻手也不缩回去，趴在外白渡桥上看看日落，然后再去外滩上隔着江看看被雪笼罩的东方明珠。
一定很好看吧，多难得的景色，你要是站在我身边绝对是别人偶然路拍下最美的风景线。
可他没机会开口，因为电话很快被挂掉了，干脆的像是没有跟上海打过招呼就纷纷落下来的雪一样。
王俊凯将手机踹回口袋，原地搓了搓手，带上羽绒服的帽子，快速往那个三年疯涨了不少的公寓走去。
02
打开门的时候，易烊千玺正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开门声，只稍稍抬了下眼皮。
王俊凯跺了跺脚，脱下外衣抖了抖身上的落雪，然后将帽子围巾一堆东西挂在门口处，狠狠地吸了口暖气，换了拖鞋走进了客厅。
“千玺，外头下雪了，上海这么多年第一次下雪，还挺冷的。”
“嗯。”
易烊千玺似乎有些累，他的头发还一丝不苟地打着发蜡并在脑后，高领的黑色羊毛衫衬的他身形宽阔，微睁着眼睛，随意的坐姿无不彰显着这个男人的魅力。
王俊凯故作随意地看了他一眼，可是这一眼他看得却很认真，他有半个多月没见到易烊千玺了，可以说，这次是他离开又回来这里后比较短的日子了。
每次回来，王俊凯都要重新认识下这个男人，这个同自己从少年时期到现在的年近三十，到了一个男人一生中最有魅力的年纪。
易烊千玺一点都没走歪，事业有成，颜值也因为阅历而越来越闪亮，很早王俊凯就知道，易烊千玺褪去学生时代青涩的装扮，在西装革履灯红酒绿中像是一个时代的标杆，他能吸引无数人的眼光。
而王俊凯却除了年纪在增长，还永远像个中学生的模样，不管是穿着还是心性。
他有些后悔这些年对易烊千玺的依赖，这种依赖让王俊凯相信着这个男人是属于自己的，永远都不会离开。
可是否总有一天，他要为他幼稚的思想付出代价。
他一直在躲避着这一天，却仿佛越躲避，越靠近了。
“上海人跟没见过雪似的，满大街都是人，跟元旦跨年的那个晚上差不多。”
王俊凯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笑着坐在易烊千玺旁边。
“元旦那天你不在，我一个人在外面溜达，本来想给你打个电话的，可是又怕被人群挤掉了，太逗了……”
“你说这雪有什么好看的，以前咱们在北京的时候，哪年冬天不下雪？你那时候最喜欢下雪了，我们还经常……”
“你怎么这么多话。”
易烊千玺动了动身子，看了看靠过来的王俊凯，眼神里有一丝烦躁掠过，王俊凯没有错过，嘴角僵了一下，随即笑了笑，靠在了他的肩上。
“我不是好久没见你了吗，有好多话……都想给你说。”
王俊凯有些凉的脑袋靠在易烊千玺身上，让他的肩膀微微一顿，脸色稍缓了下来，他仰头活动了下脖子，然后顺手搂住王俊凯的肩，没有多少肉的肩膀落在手里有些硌着，易烊千玺微微闪神，也没多想，只是手从肩膀滑到王俊凯的腰间，指尖挑开他宽松毛衣往里头伸去。
一到冬天王俊凯穿的就多，毛衣里面还有保暖衣，保暖衣里面还有T恤，易烊千玺摸了会也没摸到光滑的皮肤，没了兴致，便抽出手坐直身子划拉着火柴点烟。
王俊凯看着他的侧颜，胸腔内有根绳子，拉着他的心往下沉。
“我听说，你最近找了份工作？”易烊千玺抽着烟，不冷不热的开口。
听说？什么时候起，你对我的消息，都成了听说。
王俊凯记得自己有一次跟他打电话，说不想在家呆着，要出去工作，那时候电话只传来易烊千玺几声敷衍的答话，最后倒成了听说。
“嗯，一家外企，做IT，还好当年学的东西没丢下。”
“钱不够花吗？”易烊千玺吐了口烟，似乎对王俊凯的回答不太满意。
王俊凯不再小心翼翼看他，而是捧着热乎的水杯，嘴角挂着极浅的笑。
“你给我的，这一辈子估计都花不完。”
易烊千玺转过脸，目光里写着那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王俊凯低着眼，淡淡开口：“我为什么要花你的钱？我自己也能挣。”
这句话显然让易烊千玺愣了下，手指夹着烟也没抽，只任它燃着。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片刻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只是你找工作多少跟我说一下，我可以给你安排。”
王俊凯想说我跟你说过的，只是你忘记了，只是到嗓子口又咽了回去，于是话锋一转。
“你给我安排？去你公司吗？”
易烊千玺将烟按灭，想都没想就开口。
“两个人在一起工作不方便，再说。”他顿了一下，靠回了沙发，“咱们俩的关系也不好让太多人知道。”
明明手里握着的是杯热水，王俊凯却还是觉得冷，他拿起来灌了一口，烫了舌头，还是咽了下去。
“你好不容易回家，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去。”
“随便。”
王俊凯放下杯子，转身就走去了厨房。
易烊千玺当初买这套房子的时候，就相中了这个地理位置，观景特别好，王俊凯什么事情都由他做主，当时不知道在上海这个地方，住在一个能在落地窗前看到东方明珠的公寓会是什么样的天价。
只觉得每次在厨房做饭的时候，看着外面的风景心里都是甜蜜。
因为易烊千玺会在他做饭的时候，从身后抱着他，同他一起看窗外的风景，情起了也会没羞没臊地干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刚来上海的第一年，他们是真的幸福着。
王俊凯开开心心地搬进来，然后浑身朝气地出去找工作，说好两个人一起还房贷，易烊千玺总舍不得他吃苦，说走路不看路的人总在外面容易丢。
后来才过不到一年，这房子的贷款就一次性还完了，王俊凯听了易烊千玺的话，辞掉了工作，希望更多的时间留给彼此。
王俊凯的时间是多了，易烊千玺的时间，却寥寥无几了。
切菜的时间有些缓慢，王俊凯觉得鼻子有点酸，不敢抬头看外面的风景。
那些窗外的，无论看多少次，都看不习惯的风景，真的喜欢上海吗？
王俊凯不知道，因为没有人问过他喜不喜欢，他当时也真的以为，在哪都一样，只要有那个人在的城市，去哪都喜欢。
03
也许是王俊凯忙碌的身影吸引了易烊千玺的注意，他的眼神情不自禁地就锁在了王俊凯的背影上。
系着一条陈旧的围裙，穿着宽松的毛衣和一条水洗的牛仔裤，这个男人好像一点都没变，从头到脚，哪怕过了那么多年，他还是那么一副弱不禁风发生什么事都能乐的起来的人。
宽松的毛衣衬的身形更加瘦了，易烊千玺的眼睛怔了下，本来想说的话在这个瞬间按灭了下去。
他想起来17岁的时候，易烊千玺打球磕破了膝盖，王俊凯连纱布都不会包，只在旁边心疼的转悠，那个时候易烊千玺嫌他烦，笨的要死，整日里被这么个学弟嬉皮笑脸地追着，恨不得一脚踹出去好远。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总爱端着傻笑的男孩，好像什么都学会了。会把房子收拾的很干净，会做让一向挑剔的易烊千玺都觉得可口的饭菜，连他的衣服都整理的仅仅有条。
易烊千玺却从没有想过，王俊凯这么笨，是怎么慢慢学会这些的，而是理所当然的享受起来了，甚至还会挑三拣四。
背后传来温暖的时候，王俊凯的身形微微一抖，下意识地想要转身，却被易烊千玺有力的双臂禁锢住了。
他手中的刀没握住，一下子搁在了案板上。
而一直隐忍着的眼泪忽然有冲破眼眶的迹象，王俊凯狠狠眨了眨眼睛，咽下鼻腔内的酸涩，他挤出一抹笑来，抬手握住易烊千玺抱着他腰间的手。
“干嘛呀，马上就做好了，你先去等着。”
易烊千玺只抱着他，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闭着眼睛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我想吃你。”
他的声线偏低又深沉，像是天生就用来说撩人情话的，以前每次王俊凯听到他说这些话时，心脏都要跳出来，他想他从来不拒绝易烊千玺的理由，可能就是这个男人一张口，他的心就瞬间瓦解了吧。
“别闹……”
果然拒绝在易烊千玺这里都成了无关痛痒的情趣，当厨房开始凌乱，再被他抱回卧室的时候，那漆黑房间并未开灯，耳边是两人粗重交织的气息，还有眼前摇摇欲坠的影子，隔着黑暗像是倒映着这一生中走过的11年风景，满眼里都只有这一个人的风景。
黑暗是一扇屏障，王俊凯的眼泪终于在易烊千玺从后面进入他的时候落在了枕头上，可他还是笑了，像每次看到易烊千玺那样时最纯的笑。
易烊千玺多久没全身心投入到这样的事上来了，王俊凯在黑暗中睁着双眼，努力地回忆着，回忆到最后头都疼了。
大概很久了吧，久到连数着日子过生活的他都想不起来了。
*
早上醒来的时候，王俊凯已经不在怀里，易烊千玺皱了皱眉，掀开被子就走下了床，他下身只穿着睡裤，上半身还裸着，走出卧室看到将昨天弄乱的客厅厨房收拾干净的王俊凯，未自知地舒了口气。
王俊凯端着早餐转身，看到易烊千玺随即笑了笑。
“起来了？”
易烊千玺抱着手臂靠着门框看着他，弯着双眼。
“你起这么早？看来是我昨天不够努力呀？”
王俊凯其实双腿只站着还在发抖，他不过是强忍着不肯让人看出端倪，他用尽了所有丢失的倔强，也笑着看着易烊千玺。
“别贫了，快去收拾一下吃早饭。”
易烊千玺眼光一动，走过来狠狠亲了他一下，才打着哈欠去洗漱。
早饭依旧是易烊千玺最喜欢的牛奶燕麦粥，配着烤的焦甜的面包，单面的煎蛋都能比得过大厨了，这看起来是很简单的早餐，可是要把煎蛋做的永远都恰到好处，符合易烊千玺这张挑剔的嘴，王俊凯才发现那些自己守着的大部分时光原来都有了去向。
易烊千玺胃口很好，很少能在早晨吃这么多，他喝着香甜的粥，抬眼望着王俊凯，心情不错的样子。
“我今天得空，陪你出去玩，你想去哪？”
“不用了。”
王俊凯放下了筷子，终于没有笑呵呵地答应他。
易烊千玺拿着汤勺的手一顿，笑意顷刻收回，似乎在打量着王俊凯的不识抬举。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王俊凯拿着纸巾擦了擦嘴角，用了力，那纸巾没几下就破掉了。他是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有压过心里的苍白。
易烊千玺难得耐心十足，他仔细看了看王俊凯。
“看来是真不舒服，那咱们就在家，我在家陪你一天。”
王俊凯放下纸巾，对上他的眼光，两人都在认真地看着对方。
“不用了。”
易烊千玺皱了眉，他显然不高兴了，王俊凯有预感他下一秒就要摔门离开了，所以他不能再把时间浪费在他的脸上了。
不能再守着空房子了。
“千玺，我想回北京。”
“这里不好吗？你又想干什么？”
易烊千玺已经开始不耐烦，手中的汤勺丢在了桌子上，发出叮当的声响。
王俊凯看着他，他毫不犹豫地说出下面的话，那着急的语气仿佛生怕自己下一秒会后悔。
“我们分开吧。”
04
“你说什么？”
易烊千玺眯起了眼睛，这几个字一字一句地吐出来，每一个字都在警告着王俊凯最好见好就收。
王俊凯忍了半天还是逼着自己去看他的眼睛，这双眼睛，曾经一眼就让他迷恋起来，而现在，他好像有点不敢看了。
“我说，我们分开吧。”
“王俊凯，你想好了再说。”
易烊千玺比王俊凯想象中还要生气，也是，一向骄傲如他，这种话从自己嘴里吐出来，他如何能甘心。
可是王俊凯也想抓住这最后的自尊，他不想在易烊千玺开口后，一个人离开这里，至少，这样离开，不至于显得太孤独。
“我想好了。”王俊凯放在桌下的手握成了拳，“你也想好了不是吗？”
“你都要结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啊？”
易烊千玺阴沉的目光一顿，随即开始躲闪，他有些哑然，前所未有的慌张。
他这次来，确实是想跟王俊凯摊牌的，可是，自从见到了王俊凯，他的念头却生生按了下去，甚至昨天晚上抱着他入睡的时候，易烊千玺产生了放弃这个念头的想法。
王俊凯洁净的脸颊努力带着笑，看得易烊千玺头皮发麻，他忽然的词穷无疑是对王俊凯最好的回答。
“你还记得，我大学毕业的时候跟你说过，要是有一天你爱上了别人，要提前告诉我，千万不要骗我。”
“没关系，现在还不晚。”
王俊凯低下头，手指有些酸。
“我只原谅你这最后一次了。”
易烊千玺在王俊凯起身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中抬头，他有些慌乱，不假思索地起身抓住王俊凯的手腕。
“我， 我……我没有……”
没有什么？王俊凯并没有打断他，而是看着他等他回答，可是易烊千玺却说不出话来。
是啊，没有什么？没有爱上别人吗？他确实没有爱上别人。
没有要结婚吗？易烊千玺扪心自问，他这次来，确实是要跟王俊凯摊牌，他是很喜欢王俊凯，但是他也知道彼此都是男人，想要长久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的事业如日中天，他也知道两个人的关系不会给他带来好处，他始终要找个女人结婚的。
他前前后后拖着，一个是因为没有碰到合适的人选，一个就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跟王俊凯开口，他甚至自私的想过，就算自己结婚了，也不想跟王俊凯断了。
王俊凯从一开始就追着他的脚步跑，从来没有拒绝他，这一次，应该也不会吧？
他那么爱自己，怎么可能离得开他易烊千玺呢。
*
王俊凯挣开易烊千玺的手，易烊千玺从呆愣中抬起头，他的心脏狠狠一抽，因为那一瞬间，他在从来都是带着热烈爱意的眸子里看到了心如死灰。
那是看透一切的绝望。
王俊凯不要他了，彻底不要他了。
那是易烊千玺瞬间留过心里的想法，这个想法砸的脚下不稳。
再抬头就已经看到王俊凯拎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拾好的行李，站在玄关处就要开门。
易烊千玺脑子一懵，冲过去一脚踹上了王俊凯拉开的门，将人禁锢在双臂之中，他眼睛有点红。王俊凯有些怔，他多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易烊千玺了。
这样的，红着眼睛，夹杂怒气，眼里都只有他王俊凯一个人的易烊千玺。
上一次，好像还是王俊凯刚跟他来到上海，初次上班被年轻领导赏识并且毫不避讳地表达爱意，在晚上将他送回来的时候，被易烊千玺看了正着。
也因此，王俊凯丢掉了那份工作。
王俊凯的恍惚在易烊千玺眼里，就更加点燃他的着急，他握着王俊凯的后颈，手上是蛮横的力道。
“小凯，我们谈谈。”
“谈什么？”王俊凯收回思绪，这一刻，他至少确认了，易烊千玺心里是有过自己的，也许不多，也许只是习惯。
“千玺，谈什么？谈你为什么事业在北京，却把我带来了上海吗？是因为那个地方都是你的圈子，你怕我在北京会影响你的事业吗？”
“你连工作不让去我做，是怕我太招摇吗？忽然又默认了我上班，是想着我离开你的时候，至少有自己的事情，你也不会太过于愧疚而不好安顿我吧？”
“还是谈一谈，你什么时候娶房产老总的女儿吗？燕莎的钻戒很漂亮吧？你给她挑的那一颗一定是那里最贵的吧？一定比我送给你的廉价指环高贵吧？”
“易烊千玺，你非要把我逼到无路可退吗？”
“不是的……不是的……”
易烊千玺不敢看王俊凯的眼睛，手上的力道也不敢沉重，他苍白地为自己辩解着，却只能重复着最无力的三个字。
王俊凯眼睛干涩，抬手拽下易烊千玺的手臂，竭尽全力地扯出一抹笑来，再努力地看一看眼前这个男人，这个一眼就让他爱了十多年的男人。
“恭喜你啊，易烊千玺，你终于失去我了。”
05
像是怕后悔一般，王俊凯推开易烊千玺，拎着单薄的行李就抬步离开了这间禁锢了他三年时间的公寓。
从刚开始的幸福憧憬到后来的心如死灰，这个地方，真的太可怕了。
像是生怕易烊千玺会追出来，王俊凯避开电梯头也不回地从楼梯上往下跑。跑的双腿发酸，手中拎着的行李箱让他的手臂有些酸麻，终于跑出了公寓，也没有看见易烊千玺的身影。
王俊凯自嘲地笑了笑，笑着笑着就哭了，他没有走远，而是背身走到一个无人的墙角，昨晚下的一夜雪累积在路边，混着脏水，黑漆漆的一堆。
王俊凯忘了，南方的雪积不起来，盖不住肮脏的世界。
他忽然觉得自己无路可去，三年前为了跟易烊千玺来上海，已经和家人闹翻，曾经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行为现在傻逼的无与伦比。
就像现在的自己，只能躲在墙角压抑着声音大口呼吸着流泪，手背不停地抹着红肿的眼睛，那真的是伤透了心吧。
否则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哭的像没了全世界。
*
易烊千玺则瘫在玄关处，他慌忙的想去扒拉开门，双腿却软的站不起来，屋内暖气炙热，他浑身却透着彻骨的寒意，不可抑制地颤抖着，耳边是王俊凯那句平淡如水的话。
你终于失去我了。
你终于失去王俊凯了。
易烊千玺终于失去王俊凯了。
像一个诅咒，像他这一生中听到的，最恶毒的诅咒。
*
“你好，我是今年的新生，我叫王俊凯，开学那天我见过你，我，我那个，撞到了你……”
易烊千玺有些不耐烦地看着眼前话多的学弟，他不喜欢长得太漂亮的男生，总感觉不爷们，也记不起来他们哪里见过。
但是要是想加入篮球队，就眼前这个，百分之百的不合格。
易烊千玺眼都没抬就挥手让王俊凯离开，本来以为有点眼力界儿的早就转身离开了。谁知他等了半天，也没见身前的人离开，易烊千玺抬起头，直接就对上一张笑的很……甜的脸？
“让我试试吧，学长……”
被不少女生嗲嗲的叫过学长，易烊千玺都能毫无感觉，他却第一次被一个男生叫了学长，而起了些鸡皮疙瘩。
“没戏，下一个。”
“别啊。”王俊凯一着急就拉住了易烊千玺衣袖，还弯腰靠了过去，“我学什么都快，学长你可以教我的啊。”
易烊千玺有些受惊地朝椅子后面倾斜，有些烦闷地瞪了王俊凯一眼：“你好好说话，别靠这么近。”
王俊凯立刻听话地站直了身体，像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
易烊千玺忍住眼中的笑意，原本不耐烦的心思退了退，忽然就想逗逗他。
“想来篮球队是吧？”
“嗯！”
王俊凯猛地点头。
“去操场跑20圈。”
“啊？”
“不去？”易烊千玺瞥了他一眼，靠在了椅背上，“那真是太遗憾……”
“去！我去！”
易烊千玺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这个穿着白T恤的少年风一样的离开了，他眉心一跳，觉得真够傻的，转眼就将这茬忘了个干净。
他本来就不是个容易接近的人，他也不需要刻意讨好身边任何人，因为易烊千玺有着优秀的家世和头脑，所以从小到大，他身边主动凑上来的，不管是朋友还是有其他目的人，比比皆是。
所以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能成为他的中心。
他随口一个玩笑，让一个有着低血糖的傻小子，在操场上差点没跑死过去。
当易烊千玺拎着书包走下教学楼的时候，一下被嘴唇苍白脚步虚浮的王俊凯给拦住了。
“学长，我跑完了，我可以跟你一起打球了吧！”
易烊千玺眼光一滞，似乎许久才想起来眼前这人是谁，他轻蔑一笑。
“不就跑个20圈，你就这熊样？你还是报个玩泥巴社团吧。”
易烊千玺走过他的时候还碰了下对方的肩膀，结果刚走过去，就听见扑通一声，身后的人直接趴在了台阶上。
将人运到医务室的时候，那里医护阿姨还直嚷嚷：“这不是刚刚在这挂点滴的学生吗？我刚刚还说低血糖还搞得体力透支，结果水没挂完，又偷偷地自己跑了？现在的孩子真不听话。”
易烊千玺大概是那个时候觉得王俊凯固执的让人很烦，可是却没有发现王俊凯除了对他之外，对别的事从来不固执。
高中生活多了个小尾巴，让易烊千玺的生活有些乐趣，后来也习以为常，偶尔会兴起逗逗他，他也不会过多怨言。
直到后来易烊千玺高三那年，学校里传出来王俊凯对他有那方面的倾向。
从小直到大的易烊千玺觉得脑子一炸，他知道靠近自己的人多少都带着目的，一直没寻摸到王俊凯的目的，还以为他是个例外。
于是当他冷冰冰地问他传言是不是真的时候，王俊凯居然一脸认真地告诉是真的，他不喜欢打篮球，也不喜欢吃学校外的饭，也不喜欢理科，他这么做，就是因为喜欢自己。
易烊千玺觉得自己像是被雷激了一下，他不是没有见过同性恋，他自认自己不会有这方面的倾向，他身边也许有，却从来没有人敢对他抱这种心思。
易烊千玺这个人有些自我，王俊凯把他当傻子耍了一年多，让他感觉有些恶心，也对王俊凯的胆大咬牙切齿。
易烊千玺一想到王俊凯待在自己身边每天抱着那种心思，他就浑身不自在，抵触大过了心底被忽视掉了的悸动。
“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易烊千玺也许能想到他当时说出这句话时，王俊凯绝对是被伤到了。
因为回想起来，那时王俊凯一向笑意盈盈的脸瞬间就僵住了，要不是极力忍着，可能下一秒就有眼泪涌出来。
06
那一年易烊千玺考上了自己心仪的学校，北京这块他打小长大，大学的生活也就没有那么憧憬了，身边还总围着各色狐朋狗友，易烊千玺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性格，该玩的时候从不束缚自己。
只是多少次总会想起那个笑的没有杂质的脸，身边的朋友也大多放得开，有时候会看到他们搂着漂亮的小男孩，易烊千玺都会情不自禁地嗤之以鼻。
这都什么货色，照王俊凯差远了。
这种想法总是会密不透风地渗入他的生活中，当初那仅有的一丝悸动就会被无限放大出来，易烊千玺也不得不咬牙承认，他不少次午夜搞湿了床单脑海里都是那张漂亮的脸。
易烊千玺彻底慌了，精神都有些不振，他甚至觉得自己本来就是有那方面倾向，只是一直隐藏的深，从来没发现。
于是他找了一些漂亮的小男孩，可是不管对方怎么卖力，易烊千玺从来都提不起兴趣，甚至都硬不起来。
除了王俊凯。
易烊千玺有些愤恨，却又不知道对谁。
当初对王俊凯说再也不要见到他，那小傻子倒是听话，还真的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
易烊千玺像着了魔一般发疯似的将王俊凯重新找到自己身边的时候，才发现他也考的北京的学校。
合计着这两年他日思夜想的人，就他妈在他眼皮子底下，易烊千玺又生气又惊喜。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是觉得王俊凯比两年前更好看了，原本脸上还有些婴儿肥，现在有棱有角的，尤其是那双漂亮的眼睛，看过来，就勾了人心魂。
可是不管怎么变，王俊凯这张脸，始终带着少年气息，就好像天生该被人保护起来。
王俊凯到是没忘记他，只是不再热情了，不过对比起这个，更让易烊千玺生气的是，他居然有了男朋友！
易烊千玺就差动了将王俊凯绑回去的念头，而他那个男朋友战斗力几乎为零，易烊千玺连手段没有用，一提钱对方就麻溜地滚了。
易烊千玺那个气，不知道是气王俊凯居然在他想他想的发疯的时候转头跟别人好了，还是气这傻子这么好骗，什么人都能当男朋友。
一生气就把人给强吻了。
王俊凯倒是一把推开了他，还用力擦了擦嘴，这动作显然激怒了易烊千玺。
“你眼瞎啊，这种人你也要？”
“关你什么事？跟你有关系吗？”王俊凯懒得解释，他有些生气，那人也不过是正在追他，王俊凯还没答应呢，他就以男朋友自居了。
“你再说一遍？”
王俊凯很听话没有再说一遍，却是一甩手转身走了。
易烊千玺上前一把死死抱住，他哪能让人离开，他辛辛苦苦找了这么久的人？
两个人在原地推搡了半天，结果以易烊千玺挨了一拳而告终。
就在这糟糕的情况下，易烊千玺竟然莫名其妙地表白了。
他当时什么都没想，只一心要把将王俊凯留在身边，管他自己当时说的是真是假，先把人留在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易烊千玺是真把王俊凯放在手心里的，他想他肯定是很喜欢王俊凯的，不然不会在一起的每一天都透着甜蜜。
王俊凯依赖性很强，易烊千玺特别受用，就凭这一点，仿佛就能将他拴在自己身边很久的时间。
他也很听话，通常易烊千玺说什么，他都不会拒绝。
易烊千玺比王俊凯早毕业一年，他拿着家里给的资金，没有用来投资，而是第一次认真考虑着王俊凯毕业后的种种事情。
不能带回北京的家，又不想他离开自己身边。
易烊千玺想到王俊凯怕冷，还是南方的城市适合他，于是率先跑到上海置办了一套房产，那房子的位置在陆家嘴旁边，早起刷个牙都能看到外滩的风景。
王俊凯一定很喜欢。
只是手里的钱也紧紧只够首付，于是易烊千玺回到北京就马不停蹄地奔入了繁忙的工作之中。
那也是两人在腻歪了三年过后，第一次开始了聚少离多的日子。
房子的事情易烊千玺一直瞒着王俊凯，等到他毕业那天，将人带到了预定的餐厅，看着烛光下王俊凯纯净的脸，易烊千玺多日来的劳累，也开始消散。
只是这饭吃的没有很和谐。
当王俊凯提出他要来自己公司跟自己一起奋斗的时候，易烊千玺想也没想地拒绝了。
那一刻，他一抬头，看到了王俊凯眼底闪过了怔愣与了然，心里咯噔一下，他确实是从来没有打算让王俊凯介入自己的公司。
甚至从来没有打算让王俊凯介入自己的圈子。
以前两个人在学校，即使有什么也不会太过于招摇，甚至他那些狐朋狗友还一直不知道易烊千玺早就弯了，他心里一直清楚，也必须面对。
他确实从来没有想过，将王俊凯和他的关系公布于众，也从来没有想过，让自己家里知道这件事。
可是王俊凯却告诉他，他打算今年带自己回家。
那一刻，易烊千玺突然慌了。
他一直逃避的事情，摆在了面前，照的他无处遁形。
幸运的是，王俊凯没有因为他的支吾与搪塞而表现不满，反而笑着安慰易烊千玺，说没关系，你公司才起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可是易烊千玺却蹬鼻子上脸，他握着王俊凯的手，非常认真地开口。
“小凯，我在上海买了房子，我们去上海吧，我想我们住在一起。”
王俊凯的眼里闪过惊愣，最后带着一丝惊喜。
“是……我们的家吗？”
“是！我买了一年多，一直没告诉你。”易烊千玺特别喜欢王俊凯眼睛里有晶亮的光，那时候他的眼里只有自己。
“可是你的公司在北京，上海……”
“公司大了，怎么能总在一个地方，那里暖和，适合定居，你不是怕冷吗，你一定很喜欢。你不想去吗？”
“想去。”
如果那时候易烊千玺不满怀心思，一定能看出来王俊凯稍许的勉强。
后来忙的晕头转向的时候，易烊千玺似乎听说王俊凯因为去上海跟家里闹翻，他没有去在意，甚至不知道其中原委。
也没有发现，就是从那个时候起，王俊凯的眼里开始堆满小心翼翼的笑，原来两人之间的无话不说也开始有一句搭一句。
而易烊千玺的事业越做越大，很多事情就这么慢慢被忽略掉了。
直到现在才发现，被忽略掉的不是事情，而是那个人，那个再也没能真心笑出来被他曾经一直捧在手心里的人。
07
在王俊凯公司楼下看到那个彬彬有礼的男人对他卖力讨好的时候，易烊千玺第一次有了王俊凯不在他掌控之内的感受。
这些年在商场上，易烊千玺的心性越发冷硬，处理事情也雷厉风行，考虑别人感受的事他几乎学不会，对王俊凯的占有欲也越来越过分。
那也是他少有能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他习惯了王俊凯对自己的依赖，也一直自信他离不开自己。
可是当他看到王俊凯对着那个男人也能露出来纯真的笑，那个易烊千玺自认为专属自己，而又好久没有看到的笑容。
那一瞬间，他嫉妒疯了。
他强硬着态度让王俊凯放弃工作，为了弥补他丢给了王俊凯一张卡，那时易烊千玺并没有意识到，他的这番包养情儿一般的举动有多么伤人。
还居然在这种状况下，一走就是两月未回，甚至连电话都很少来往，就把王俊凯扔在了那个陌生的城市里，不管不问。
随着年纪越大，家里开始疯狂地催婚，易烊千玺被烦的狠了，恨不得一个冲动就把王俊凯领回家去。
可是每次看到王俊凯那张越发冷淡的脸，易烊千玺这份冲动就瞬间被浇了个彻底。
当初在一起时没有抱着天长地久的态度，现在现实起来就不会显得很挣扎，易烊千玺答应了家里给安排的相亲，女方各方面都不错，易烊千玺也比较满意。
只是内心里压抑着负罪感，尤其是好几次陪别人吃饭，王俊凯会偶尔一个电话打过来，那一瞬间，易烊千玺有一种从头到脚激起的烦躁。
女方不只一次的对他有那方面的暗示，易烊千玺抱着最后的原则保持着君子距离，他虽然不算什么正人君子，但至少有分寸，他对王俊凯越来越愧疚，如果再背着他跟别人滚床单，易烊千玺怕有一天会遭报应。
他守着这仅有的原则，也如同油锅上的蚂蚁，夜夜难眠。
尤其是陪着那女的挑钻戒的时候，易烊千玺满脑子想的都是，他还没有给王俊凯买过戒指，倒是王俊凯买过一对铂金的，没有钻，易烊千玺生日那天他送的。
幸福吗？
易烊千玺那天的确是幸福的，戴在手上都不想摘下来，可是每次回北京，都还是会摘下来，后来就忘记了戴，直接扔在了抽屉里。
易烊千玺虽然自我，却也坦荡，唯独在王俊凯这件事情上犹豫不决，他清楚的知道，如果这么拖下去，结果无疑是最糟糕的。
直到上海那边一直派去看顾王俊凯的人告诉易烊千玺，他好像最近在上班。
易烊千玺心里空落落的，他确实不能让王俊凯太依赖自己了，他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这样也好。
这样真的好吗？
失去了王俊凯那一瞬间，好像整个世界都不对了。
后半生能走的下去吗？
易烊千玺不敢想，王俊凯不仅仅是放在自己身边的习惯啊，他是个人，他是自己真真切切爱着的人，这不是放弃一段感情那么简单，这是切肤之痛。
像凌迟心脏一般疼。
08
两个人相爱的时候，对方的好真的能渗透骨髓，尽管有时候缺点会相形见绌，但也能毫无理由地忽略，也一直相信能让彼此分开的理由大概只会是生老病死。
其实不用那么悲壮，时间，寡淡，现实……随便哪个触碰一下，就不堪一击了。
王俊凯其实转悠了好久，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他想回北京，又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父母，两个人都是本本分分国家机关的小职员，一辈子守着涵养过日子。
就王俊凯这么一个儿子，长得也好性格也好，结果有一天就那么斩钉截铁地开口，说自己爱上了个男人，还抱着要过一辈子的想法。
从没挨过父母打的王俊凯，那一天被自己父亲连扇了几个巴掌，也没能打醒他。
王俊凯现在还能想起他们失望的眼睛，如果可以他真想回到那个时候，对他爸妈说一句，不用打醒我，要不了多久，自己会醒的。
真冷啊，谁说南方的冬天不冷的。
尤其靠海的地方，湿气的风没有北方的风猛烈，却能贴着皮肤一点一点往骨子里钻。
王俊凯就拎着一箱轻巧的衣服，甚至都不像出远门的样子，连手机都没有拿出来。
自从来到上海，王俊凯的手机好像只为一个人存在，他甚至可悲的想，居然连个朋友都没有，他想不出来是什么原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路过一家便利店的时候，买了包烟，然后跟初来上海的旅客一样，走到了外滩上，坐在冰冷的石凳上，看着远处的江水，还有缓缓而过的轮渡，伴随在耳边低沉压抑的船鸣。
王俊凯并不会抽烟，他只看见过易烊千玺不开心地时候会抽，易烊千玺原本也不会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的呢？
好像是两年前吧，那个时候他心思重，回来的次数也少，王俊凯起先管着他，易烊千玺会反常的听话，抱着他笑着说都听你的，不抽。
可最终不还是一样没有戒吗？
王俊凯咳嗽了起来，呛得眼泪直流，滋味不好受，他仍旧没丢，像是跟自己过不去，一根一根地点着，最后胃里都有些恶心。
他摸着烟盒，哆嗦着再拿出一根，有人朝他大步走过来，抬手拦住了他。
“先生，这里不许抽烟。”
王俊凯的打火机还在手上，抬头看了保安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一丝不解与怜悯，王俊凯愣了一下，忽然了然，自己现在的样子恐怕不怎么岁月静好。
他有些尴尬地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低头看到了脚边一地的烟头，从口袋拿出纸巾，蹲在地上一根一根捡了起来。
保安反而开始有些局促，他想抬手拦住王俊凯，却见王俊凯将地面捡了个干净，随后站起来又说了句抱歉，才朝着垃圾桶走去。
那保安眼里的神色带着些许同情，王俊凯有些憋闷，怎么搞得好像被世界遗弃了这么惨。
不就是失个恋而已，哪有那么伤风悲秋。
王俊凯收了收羽绒服的帽子，拉着行李找了家面馆走了进去。
他确实很冷，又在江边吹了半天，胃里又空，不冷才怪。
让老板上了碗牛肉面，王俊凯搓了搓手，等到面上来，用手捧着碗沿狠狠暖和了一下，然后又怔了怔。
曾经也是这样冷的天，王俊凯带着易烊千玺去吃麻辣烫，他从厚实的袖口伸出手，想借着那一大碗暖暖手，结果被易烊千玺抢了先，易烊千玺咧着笑暖热了后，然后迅速拽过王俊凯的手包裹起来。
“以后你的手只能我来暖。”
说完还用滚烫的手心去捧王俊凯的脸。
冬天真好，易烊千玺从来不让他冷着，他那么强势的性格愣是给王俊凯惯出一堆离不开他的习惯。
那他现在呢，现在他会去暖谁的冬天呢。
王俊凯觉得自己太不洒脱了，他接到易烊千玺未婚妻那个电话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矫情。
拿出筷子翻了翻面，结果看着上面的葱花愣住了。
他不爱吃葱花，也忘了告诉老板不要放，因为以前他也不会说，易烊千玺总会一点一点给他挑干净，一边嫌他挑剔一边认真地挑走。
既然没有想过彼此的未来，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呢？
要是易烊千玺在年少无知时拒绝了自己之后，没有回头，该有多好，又何必纠缠这么些年？
到底谁在折磨谁呢。
王俊凯眼底黯然，他快速拿起筷子，一言不发地将碗里的面送进嘴里，喜欢吃的不喜欢吃的都送进嘴里，像是较了劲，沉默着将一碗面吃了个干净。
*
王俊凯在就近订了个酒店，放下行李后，像是怕自己一个人呆着，又快速走了出来。
外头街道已经黑沉，他还没有想好要去哪，也不想去想，至少他现在只想到处溜达，哪里人多往哪去，热热闹闹的，总比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胡思乱想的好。
晚上的上海特别热闹，这里的人透着数百年延续下来的纸醉金迷，高楼大厦中仍旧留有当年民国时候的余韵风存。
比起北京，上海也许更像是一座能放下过去依旧生意盎然的城市，从来都用繁华浓妆遮挡住历史留下来的伤痕，傲然的缠绕着黄浦江，在明珠下熠熠生辉。
王俊凯跟着自己的步伐到处走走停停，说来也惭愧，他在这里呆了三年，从来没好好欣赏过这里，好像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过客的准备，既然是过客，还是不要多留眷恋的好。
路边的梧桐巷子里，有每晚流浪停驻的歌手，抱着把吉他，搭着简易的音响，围着三两孤独的人，开始一场沉醉的吟唱。
王俊凯拿了罐啤酒，跟陌生人坐在一旁的台阶上，唱歌的人嗓子不算出色，却带着浓重的感情，这比电子修音出来的精妙嗓音更加让人动情。
他一口一口喝着啤酒，看着灯火辉煌的街道，还有被风卷起的落叶，辗转反侧撞在红色的电话亭前，上海有太多古欧式的建筑，看的入迷会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
不知不觉，王俊凯也跟着歌手的嗓音哼唱起来，那好像是一首很老的歌，甚至都想不起来名字，却能莫名地跟着唱出来。
--太多的借口，太多的理由，为了爱情我也背叛了所有。
“爸，妈，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我想和他在一起，不管他是男的还是女的，我一定要去上海！”
“滚！你要是敢去就永远别回这个家！”
--如果你想离开我，就别再畏畏缩缩。
“千玺，平安夜了，上海特别热闹，你回来吗？”
“哦，不回来也没关系，北京也一定很热闹吧。”
“千玺，这么晚还在忙吗？没什么……我就是，有点想你……”
-- 别再问我难过时候怎么过。
“昨天是……发烧了，所以嗓子有点哑，没什么大事。”
“就是晚上有些睡不着，才买了安眠药助眠用的，早就好了，这是之前吃剩的。”
“我酒量那么差，哪有心思喝，买来做菜用的。”
-- 或许会好好的过，或许会消失无踪。
王俊凯站起来，将捏扁的啤酒罐丢进了垃圾桶，然后踩着一首歌的尾声慢慢离开了寂寥的街道。
09
工作不想丢，王俊凯也没打算回北京，说来可笑，他心心念念了三年，到了却连回去的勇气都没有。
毕竟比起上海这个伤心的地方，北京留给他的却是真真正正的幸福过往。那比陌生的异乡街道还让人刺骨生寒。
至少再体面一些，他身上只有这些年为数不久工作的积蓄，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了，过年一定回家，王俊凯反复告诉自己。
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王俊凯一旦想开就特别坦荡，就像当年易烊千玺满眼厌恶拒绝他的时候一样，他虽然为自己夭折的初恋难过过，但也很快走出了乌云，如果不是后来易烊千玺又发疯似的找到了他，那个人也许就真成了漫长生命里的一个小插曲，随着时间的流逝，恐怕如今都记不清他的模样了。
一定会这样的，王俊凯决绝的想着，如果当时心狠一些，至少不至于如今蹉跎了青春还活得不明不白。
王俊凯丢了太多空白的时间，庆幸的是他心思聪明，当年学习成绩也好，他做什么都有一股执着劲，可以说只要他想做好一件事，他一定会投入全部身心，不管是对事，还是对人。
这个性格，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王俊凯就这样投入了枯燥的工作中，同大多数在上海这座城市奋斗的人一样，挤着喘不过气的地铁，加着没有加班工资的班。
人际交往方面王俊凯有些捉襟见肘，以前他性格开朗，加上相貌出众，身边人缘一向很好，后来他只围着易烊千玺转，易烊千玺也不喜欢他交友圈子太杂，时间久了朋友圈子都淡了。
他买了新手机，存的号码也只是领导同事，还有他背的滚瓜烂熟却一直不敢打的父母电话。
租的房子没有暖气，王俊凯能在公司呆着就从来不回去，眼看着就要过年，这个冬天即将要过去，王俊凯难得的有些开心，他摸着手机想给父母打个电话，最后又收了回去，他决定一切等回家那天，不管二老怎么打骂，他都不会再离开家。
*
王俊凯提前订了机票，没事就拿出手机看订单时间，心里一阵忐忑与难言的激动，他就像犯了错离家出走的孩子，想念那个温暖的地方又不敢向前。
坐上飞机的那一刻，王俊凯的腿都是颤抖的。
在上海待了三年，他居然是第一次坐上回北京的飞机，到底是什么绊住了他，让他阔别一个日思夜想的地方这么久。
他家并不在北京繁华的市里，离得偏远，可以躲过拥堵的车流。
北京要比想象中的冷，王俊凯几乎没有行李，就朝着那熟悉的路走去，小区的房子有些破落，但人情味十足，门口的水泥路好像修过了，几条巷子也都在。
王俊凯站在路边愣了愣，曾经有个人扣着卫衣帽子，无数次缩在冰冷的巷子口哈着气，来回跺着脚，只是因为寒假的某一天，王俊凯的一句想你，当晚就跑到了这里，冻得鼻尖通红，还得意洋洋地叫唤。
“傻站着干嘛，看见我不高兴啊？”
王俊凯皱了皱眉，是有多久没再想这些事了，他望着不远处的小区楼，深吸了口气，大步朝前走去。
在陈旧的防盗门前，王俊凯几乎是足足站了好几分钟，才缓缓抬手有勇气敲开了门。
然后手指蜷在了一起，骨节泛白，里面传来缓慢的开门声，王俊凯心跳都停止了。
防盗门打开的一瞬间，王俊凯哆嗦的嘴唇差点咬伤了自己，王妈清瘦的样子还跟记忆中一样，只是王俊凯盯着她白了些许的头发，胸腔里涌出难以言说的沉痛。
“妈……”
门内的女人几乎是瞬间僵住了，随着一声脆响，听到了是屋内打翻茶杯的声音，王俊凯抬眼看过去，就看到僵在客厅内的父亲。
王俊凯几乎想都没想，就直接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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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带着残忍又带着善良，它可以封存一切记忆，又能磨平一些难言的伤痕。
王俊凯从来没有想过，他的回来可以让这个家开始像个家。
他的负责感一下子从头到脚的砸下来，他想说对不起，想说我错了，想说他已经为自己的不懂事付出了代价，可是在二老喜极而泣下的一顿丰盛晚餐中，陷入了难以启齿的沉默。
王爸一双眼睛始终打量着王俊凯，父子俩的性格相似，隐忍又倔强，欲言又止的模样都如出一辙。
这个僵局不知道谁先打破的，王俊凯只觉得听到脑子里的话有些发懵。
“小凯，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我跟你爸也想通了，我们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开心幸福比什么都重要，况且……”
“那孩子，也不错，我和你爸，就当多了个儿子了……”
一段话下来王俊凯有些脑子发麻的不知所措，他讶然地抬头，王爸不自然地笑了笑。
“你那个，叫千玺是吧，我们见过他了。”
王俊凯眉心一跳，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直到王妈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前不久，那孩子到家里来了，还被你爸给赶了出去。”
“那孩子，也是个心思倔的，打骂不走的，每天来送点日常用品，要不就是帮里帮外，那孩子长得也挺好的，刚开始我们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可他也就是笑笑倒也不在意。”
“小凯，一个月前，街上路滑，你爸没小心让车给碰了，还好没有太严重，就是血流的不少，多亏了那孩子，也不知道这么巧就在你爸下班路上遇到了，北京那会堵，那孩子愣是背着你爸跑了好几个街道送去了医院。”
“住院时候，我力气小，都是千玺在旁边照看着，换衣服擦身体，连如厕都伺候了，你爸性子倔，有时候说句不好听的他也不打紧。”
“我和你爸心也不是硬的，他能这么对我们，还不是因为你，这孩子把你当宝我们还能说什么呢。”
王俊凯觉得呼吸在倒流，他无法言说此时的感觉，他中间几次想打断王妈的话，告诉他们自己和易烊千玺已经断了，但是一看到父母温和的目光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有些痛恨自己，痛恨当年的一意孤行，自私自利，在父母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他又在干什么？
一时间，他对易烊千玺这四个字尤其复杂起来。
“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吗？”王爸难得开口，只盯着王俊凯上上下下地看。
“还好。”王俊凯反复沉静了片刻，艰难地挤出一抹笑。
王妈舒了口气，给王俊凯夹了不少菜，如释负重地笑着。
“那就好，每年你总让人往家里送东西，有点什么事，你那朋友出现的比谁都快，要不是这样，你爸和我估计都要报警了，当年闹成那个样子，现在说起来也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王俊凯听的云里雾里，他是每年都往父母卡里存钱，但这些……
“我哪个朋友？”
“就是那戴眼镜个子不高笑起来挺喜庆……”
王俊凯直接确定了这人是易烊千玺的助理，跟了易烊千玺很多年，在上海时易烊千玺不在的时候，也都是他来回打点王俊凯的生活。
“小凯，今年过年，你让那孩子来家里吃顿饭吧。说起来，我们还没让他在家里吃过饭呢。”
王俊凯扒拉着菜，有些难以下咽，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有沉默着。
又觉得有点可笑，在他已经放弃了一切的时候，他的父母居然接受了易烊千玺。
而易烊千玺又在干什么，弥补对自己的愧疚吗？
这他妈算什么事。
10
王俊凯并没有打算让易烊千玺来吃饭，也想好了抽时间就跟父母坦白一切。
他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也决定跟那些过去告别，他也不想再折腾了，他也禁不起折腾了。
只是在某天出去给爸妈买了一大堆的补品时，回来的时候看到巷子口的墙根下站着一个人。
那一瞬，王俊凯呆滞了一下，恍若回到了许多年前的某一天，如今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只是在对方抬起头的时候，王俊凯一下子清醒了。
这是28岁的易烊千玺，不是那个看上一眼就能怦然心动的少年了。
易烊千玺依然裹着黑色的大衣，只是头发不再一丝不苟地打理在脑后，混着寒风搭在眉前，脸颊瘦削又消沉，只是在看到王俊凯的时候眼睛才有了光亮。
王俊凯看不得他现在的样子，心里有些郁闷，只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手里拎着的物品带子握得紧了紧。
易烊千玺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只看着王俊凯从身边走过去，连动都忘了动。
王俊凯走了没几步，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火气，他闭了闭眼睛，猛地转过身，身后的易烊千玺打了个冷颤，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你什么意思？”
“我找不到你……”
王俊凯心拧了一下，易烊千玺的语气没有多少反差，只是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是晕着泪的，尾音都轻颤着，像是受了翻天的委屈。
王俊凯差点被他逗笑了，他想了想当初追着自己说要在一起时的易烊千玺是否也是这副样子，吃定了他骨子里的心软，尤其是对上他的眼睛，好像刀山火海都愿意跟着跳了。
只是时至今日，王俊凯早就不年少无知了。
“你来的正好，那咱们就说清楚，你救了我爸的事我知道了，帮助我家里的事我也知道了，我谢谢你，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了。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北京上海都那么大，总有再也遇不到的一天。”
易烊千玺咬着牙，这个人他想了多久都忘了，那天他踉跄着冲出公寓，在大街上到处跑，却总也找不到那个怕冷的人。
他一生极少认错，即使错了也不肯低头，可是唯独在王俊凯离开后，第一次觉得自己错的一塌糊涂。
王俊凯那么好的一个人，让他易烊千玺遇到了，他却千方百计地将人绑到身边，从来没去想过给他一个未来，还把他丢在他乡，转身就周旋自己的婚姻大事。
他这么混蛋的人怎么就让王俊凯遇到了呢。
易烊千玺不想为自己解释，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对情爱一向寡淡，总是身在其中不知滋味浓，他一生过得太顺，万事都是信手拈来，唯独没有学会珍惜。
“小凯，别不见我。”
他没有其他的要求，就这么颤巍巍地开口，满脸祈求。
王俊凯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他心里有些诧异，他原以为易烊千玺要是对自己没死心，以他的性格大概是威逼利诱，再不济就绑回去，强势如他，王俊凯也做好了一切撕破脸皮的打算。
可是最没想到的是，易烊千玺一脸狼狈隐忍泪水期期艾艾的恳求模样，这让王俊凯觉得新鲜，又有些怅然若失。
*
王俊凯不会将易烊千玺带回去吃饭，倒是他爸妈还旁敲侧击地问他们是不是吵架了，天天在巷子口看到易烊千玺，让到家里来还不来，就那么傻站着，说你不愿意见他。
为此王妈还劝了王俊凯一会儿，直说着让他不要任性，不能一味让人家让着你。
一时间王俊凯有些哭笑不得，他没办法跟自己父母说清原委，那无疑是个糟糕的故事，他只能沉默着。
年假过后，王俊凯买了飞回上海的机票，竟如逃离似的离开他曾经最眷恋的城市。
他也许相信易烊千玺真的找过他，只是估计易烊千玺大概没料到，自己会继续留在上海吧，想来想去真是造化弄人。
他想他至少不是一无所有，他重新回到了家，也有了不错的工作，没有易烊千玺的生活，好像也并没有那么糟糕。
11
年后的上海已经开始转暖，太阳照在江水上波光粼粼的，以前王俊凯喜欢站在外滩上给易烊千玺打电话。
现在却成了他偶尔闲来散步的地方，他改掉了不少习惯，强行拔出曾经对他的依赖，这个过程无疑是抽筋连肉般疼的。
易烊千玺比他想象中还要坚持，居然在上海找到了他的踪迹，王俊凯不理解他怎么忽然闲了下来，上下班都能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
王俊凯坐公交，他也挤公交，王俊凯坐地铁，他也能在地铁内跟着摇晃。
甚至，王俊凯夜班回去的时候，也能在公司楼下看到他。
那时候，易烊千玺只会站在远处冲他笑着，也不敢上前，王俊凯从一开始的烦躁，到后来的无视。
他太了解易烊千玺的性格，他还就不相信，易烊千玺能有多少耐心，等到情圣游戏玩累了，不用王俊凯开口，他便会自觉地滚出自己的生活。
易烊千玺哪里是低的下头的人，他从来不让他自己委屈。
想到这里，王俊凯也就随他去了，这样一纵容就是两个多月的时间。
王俊凯离开他前的最后一年，易烊千玺陪他的时间可有两个月？王俊凯轻蔑地笑了笑。
上海已经没有寒冷了，到处花红柳绿，最难熬的时光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度过了。
王俊凯身上开始有点肉了，只是整天尾随他的易烊千玺却好像越来越憔悴了，没有了曾经的意气风发与自信，王俊凯都快要认不出来他。
不过数月时光而已。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王俊凯终于忍不住了。
在易烊千玺得知他没有吃晚饭，买了份馄饨敲着门打算放在他门口的时候，王俊凯猛地拉开了门。
“我不想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但是断了就是断了，我在上海找房子不容易，给彼此留点后路，你不用把我逼到辞工作的份吧？”
易烊千玺目光一怔，王俊凯这才看见他胡茬泛青。
“我没有，对不起，我只是太想你……”
“你还是一样啊，”王俊凯没有温度地笑了笑，“从来只考虑自己的感受，你要是觉得我主动离开让你自尊受挫，我可以安慰安慰你，但你这么下去总不是个事，你未婚妻也看不下去吧，易烊千玺，你能不能专心点，碰到另一个人就对人家好点吧。”
“没有未婚妻。”
易烊千玺有些绝望，他心里涌过翻江倒海的酸。
“小凯，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我只爱你……”
王俊凯有些无奈地笑出声来，如果说分手后王俊凯还觉得自己很难堪，那现在的易烊千玺还真是让他长面。
“那又怎么样？”王俊凯斜睨着他，“我不爱你了。”
易烊千玺似乎心脏停了下，最后苦涩地笑了笑，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可能，怎么可能，你不可能的……”
王俊凯对他这副样子真是不胜其烦，直接关上了门。
易烊千玺的话还在重复，王俊凯也不好受，靠着门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站稳。
反复告诫自己不能心软，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
易烊千玺没有心的，对自己好的时候是真好，厌弃的时候也从不掩饰的，他们在一起幸福过就够了，这也是王俊凯这一生仅有过的刻骨铭心的爱情，过了就要让它彻底过去，没有然后，不会有然后了。
王俊凯咬着牙反复深呼吸了好久才抬步向客厅走去。
忽然门外传来扑通的声响，王俊凯眉心一紧，连忙转身打开门，就看到易烊千玺倒在了门口，馄饨也洒在了他的身上，狼藉一片。
12
起先将易烊千玺送去医院的时候，王俊凯有些心疼自己这一个月的工资，可是看到护工给他换病号服的时候，对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微微凝滞了眼神。
他不知道易烊千玺最近还有时间出去打架，医生说他抽烟，酗酒，胃不好，营养不良，导致的休克。
医生说这话的时候还白了王俊凯一眼，好像是王俊凯把他搞成了这样。
王俊凯没有理会，而是站在病床边看着易烊千玺。他抱他来医院的时候知道这个男人瘦了，却没发现他几乎瘦脱了相。
永远精致的脸颊也难掩苍白，总是孤傲抬着的下巴，尖的似乎一捏就要断了，营养液顺着软管流入他的身体，这个王俊凯曾经依赖的男人，现在似乎羸弱的能随风飘走。
王俊凯坐在病床前，深深看了他几眼，补全了各项医疗费用，在确认了易烊千玺不会有大事后，转身离开了医院，离开前他给他助理通了个电话。
*
王俊凯并没有走远，他难得跟公司请了一天假，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喝酒去了，不管什么时候，王俊凯都没过过奢靡的生活，尽管曾经易烊千玺给了他很多钱，他也从来没有好好享受过上海这个城市。
他也难得在这样的酒吧喝几瓶洋酒，倒入口中才发现这款是易烊千玺最爱喝的牌子。
以前王俊凯不爱喝酒，易烊千玺有时候也喜欢逗他，喜欢含在嘴里喂给他，喂不了几口王俊凯就有些迷糊，易烊千玺总能趁机吃干抹净。
他喜欢喝的迷糊时候的王俊凯，又不舍得王俊凯难受，总不会往家里带酒，即便带也是带那种口感极好度数不高的。
后来易烊千玺少回家的那些日子，王俊凯不用易烊千玺陪着，也会喝上几杯，他想着，那时候的自己，一定是寂寞坏了，以至于不吃安眠药，不喝酒，都睡不着觉。
明明那么深刻地受过伤，为什么在那个男人倒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心里涌过了无限的心疼，那一瞬间，他蹦入脑中的居然是，如果易烊千玺不在了，他该怎么办？
王俊凯厌弃极了现在的自己，他一杯一杯地灌着酒，抬眼就看到有人坐到了他身边。他眯了眯眼睛，觉得这人有些眼熟，脑子里划拉许久，才想起来这人是他曾经的那个领导何异。
何异本来也只是想确认一下，没想到真是王俊凯，他眼里闪过惊喜，不乏绅士地坐在了他身边。
“好久不见，俊凯。”
如果不是因为心情一团糟，王俊凯也乐意同他叙叙旧，只是他心思重，只勉强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何异并没有在乎王俊凯的冷淡，反而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酒。
“你看起来心情不好。”
王俊凯叹了口气，端起酒杯同他碰了碰。
“没有，我很好。”
“你这都写到脸上了，我本来对你就看得仔细。”何异笑了笑，他从国外回来，带着一股子绅士的痞气，却不会让人觉得唐突。
要不是当初他有了别的心思，王俊凯倒觉得能和他做朋友。
“你又说笑了，喝酒吧。”
何异拿到嘴边只喝了一小口，他从来不会掩饰自己对谁的喜欢，王俊凯是他一眼看上的人，他虽喜欢，却不至于插足，介于原则，也没有纠缠。
今日偶遇，让他原本释怀的心又起了涟漪。
“我来猜猜，你是不是失恋了？”
王俊凯笑了笑，没有说话，
“看样子是真的。”何异笑了笑，“那我的机会来了呀。告别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始另一段崭新的感情。”
“虽然才见面说这个有些唐突，但我还是不死心地问一句，可以考虑下我吗？”
王俊凯怔住了目光，他的停滞并不是因为何异突如其来的表白，而是他的心狠狠地颤了下。
跟易烊千玺分开后，他居然，从来没有再想过要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13
自从那天离开医院，王俊凯再没见过易烊千玺。
王俊凯没有多想，反而是在心里了然，这么些天的纠缠，已经是易烊千玺的极限了吧，他又能有多少耐心，他在易烊千玺心里，一定是最不识抬举的那个。
反而是何异开始没头没脑地猛烈追求，王俊凯有些头疼，他已经跟何异说的清清楚楚了，可是何异偏偏是个迎难而上的性子，这让王俊凯很为难，又无心应对。
他也看透了自己的心，即使没有易烊千玺，他也没打算和别人在一起，至少现在不愿意。
也许最好的结局便是彼此过好后半生，哪怕往后陪伴的人都再也不如当初爱他那样热烈。
王俊凯的这场失恋似乎在上海的盛夏时分走向了坦然，哪怕在生活点滴夜间沉默时还是会想起来了他，甚至，在路过陆家嘴的某个街道时，会下意识地抬头看那个天价的公寓片刻。
留在上海无疑是有些折磨的，但其实记忆不消失，去哪不也是一样。
可是易烊千玺又出现了，当王俊凯站在楼下再次拒绝何异的时候，他就那么踉踉跄跄地出现了。
王俊凯转过头，隔着小区的铁栅栏，看到那双深情的眼睛，心不可抑制地狠狠跳了一下。
易烊千玺眼中的光芒在看到王俊凯身边的人时瞬间黯淡下去，他却什么都没有做，而是侧身走到了围墙处，像是等待王俊凯的空闲时刻。
王俊凯的眼神恍惚了一下，以易烊千玺的性格，要是过去，怕是会一脸阴狠地冲过来，可是他悄悄藏到墙角的模样，让王俊凯的心揪了一下。
“是他吗？”
何异从王俊凯目光僵住后就一直观察着两人的表情，眼底也了然。
王俊凯收回神，没有回答他这句话，只是将何异送他的礼物推回去。
“抱歉，我……”
“真让人伤心啊。”何异摊了摊手，“看来我真的没机会了。”
何异不再勉强王俊凯，友好地讨要了个拥抱，然后在王俊凯耳边笑道：“外面那个男人，命真好。”
王俊凯僵了僵，看着何异离开。
何异走出去的时候，路过易烊千玺旁边，易烊千玺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眼里是深邃的黑暗。
何异笑了笑，停下脚步。
“你让我非常嫉妒。”
易烊千玺没理会这个人，他心里翻腾着铺天盖地的酸涩，他无法想象王俊凯如果和别人在一起了他该怎么办？
他的纯净，他的温柔，他的依赖，如果这些都不属于自己了，他该怎么办？
他紧咬着牙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惨败，目光忽然光亮起来，他看到王俊凯走了过来，那一瞬间，易烊千玺有想哭的冲动。
“小凯……”
“陪我走走吧。”
王俊凯没有看他，而是率先迈开了脚步，易烊千玺连忙跟了上去，腿脚有些不利索，像是强忍着什么。
两人沿着街道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王俊凯看着周围的风景，已经没有了冬日的荒凉，吹到脸上的风湿热的，会让人忘记寒冬的冷。
两个人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在外滩上停了下来。
王俊凯吹着风，看着对面的风景，那是上海最妖娆繁华的景色，望着对岸的时候是向往的，到了对岸的时候是想逃出来的。
人心总是善变的，变得淡了变得浓了，变得坏了变得好了，辜负了谁又错过了谁，翻来覆去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谁又说得清。
曾经王俊凯一直告诉自己，只要幸福过，何谈遗憾二字。
却忽略了，真的幸福过后，那将是后半辈子，永远不敢再去揭开的放不下。
“你知道吗，我刚来这里的时候，总想着有一天你能陪我逛一逛这大上海，谢谢你，今天圆了我这个愿望。”
易烊千玺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是相信你真的爱过我，只是你更爱你自己罢了。我不怪你了，真的，毕竟那些年最好的时光，都是你给我的。”
“千玺，我们都放下吧。”
易烊千玺有些苦涩，王俊凯平静的每一个字都直戳他的心窝子。
“小凯，你给我一次机会，我放不下，你说的都对，要是能换你回来，我情愿什么都不要，我甚至连自己都不想要。”
“这些日子……真的不好过。”
易烊千玺哽咽的一下，又狠狠地收了情绪。
王俊凯望着风景，睫毛轻颤，只沉默着。
“我这辈子要是结婚只能是跟你，如果，我还有这个机会……”易烊千玺苦笑了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条链子，上面挂着两个指环，在太阳下亮晶晶的。
王俊凯瞥了一眼，又淡淡地收了目光，只是心不可抑制地颤了颤。
“小凯，我现在有资格给你戴上了，我跟家里摊牌了，也把婚退了，公司什么的都他妈不想要了，这过程挺难熬的，女方觉得我羞辱了她，找了人教训我一顿。”易烊千玺笑了笑，“我没有还手，满脑子想的都是你走的时候，连一巴掌都没给我，你怎么这么傻，我明明那么混蛋。”
王俊凯从他开口，就呼吸开始不平稳了。
易烊千玺家里是官员体质，他跟家里摊牌是什么意思，那样的家庭，他怎么敢？难怪他会一身伤，甚至走路都不利索。
“算了，不说这个了，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至少，给我一个待在你身边的机会，哪怕只是，朋友……”
易烊千玺将指环带着项链全部放在了王俊凯手里，这东西是王俊凯给他的，他好像一直没有资格戴，他把这些全部还给王俊凯，他不奢望王俊凯能再次送给他。
易烊千玺深深看了王俊凯一眼，然后低下头，狠狠吸了吸鼻子，转身离开。
他长这么大没哭过，却因为王俊凯几次三番的落泪，他忍得太久太难受了，他恨自己的无可挽回，又放不下这个人，他怎么就能那样傻逼，在冗长的时光里模糊掉自己对王俊凯这般深刻的爱。
是真的很爱他吧，从第一眼看到那个笑着道歉的王俊凯，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王俊凯，那个睁着大眼睛毫不胆怯说喜欢自己的王俊凯，那个喜欢拽着自己衣角的王俊凯，喜欢窝在自己怀里的王俊凯，怕冷的王俊凯，不喜欢一个人呆着的王俊凯，喜欢什么事都不说的王俊凯……
那么好的王俊凯，自己深爱着的王俊凯。
怎么就把他弄丢了。
易烊千玺拿着衣袖狠狠擦了一把眼泪，衣袖搓的眼睛疼，他已经不再年轻了，却哭的像一个没了家的小孩。
他不敢回头，他怕他看见王俊凯就再也走不动了。
*
衣服忽然有一瞬的垂坠感，易烊千玺表情怔住，只有眼泪还在往下掉。
他不敢回头，只感受到衣角被人抓住了，拉的他浑身僵硬着颤抖。
“好好看路，别把我带沟里去了。”
易烊千玺心脏停了片刻后又开始狂跳，他猛地转过头，在王俊凯的笑脸上看到一秒僵硬。
王俊凯大概也没想到居然能看到易烊千玺哭的这样惨烈。
“你再说一遍……求求你，再说一遍给我听下……”
王俊凯握着他的衣角紧了紧，眼睛有些酸涩。
“我说，好好带着我走，别再把我弄丢了。”
END
对，没错，强行HE，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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