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曲 Chapter 1
#圈地自萌，勿升真人#
你有没有见过影子？
你有没有做过影子？
夜黑的仿佛能够滴下墨。
湿热的空气附着在身体上十分难捱，周围密林丛生的灌木丛偶尔会飞出一群让人恶心的虫子，略过你的皮肤，是瘙痒难耐的红肿。
鼻尖传来一阵呛喉的烟味，英挺的眉峰一皱。
“把烟掐了。”
“哥，熏熏蚊子……”
“要么喂蚊子，要么用你喂鳄鱼。”
不远处的沼泽里还有河水翻涌上来的细密声音，混杂着泥池里的黑暗地带，拿着烟的男人小声骂了句脏话，将烟蒂熄灭。
“每次都他娘的挑着么个鸟地方！真想一枪崩了他们！”
另一侧斜倚着灌木树干的男人，染着薄汗的刘海在瘦削的脸颊上四六分开，幽静的眸子像是隐匿在黑暗里的琥珀宝石，抿着的双唇微微下扬，高挺的鼻翼似乎能遮挡住他的眸色。
“尹哥，干完这一批，老大估计会更器重你，到时候也提携提携小弟我啊？”
“干我们这行，能提携你的只有你自己。”
不远处的草丛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站起身来。
厚重的马丁靴压坏了生机盎然的杂草，对面最先出现的人一件军绿色上衣，裸露在外的手臂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他摘掉墨镜，看了眼前的人一眼，将手里的厚重金属箱子丢在脚边。
“老规矩。”
“一手交钱。”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刚要伸过去，却被对方不动声色地按住。
“哎？尹柯是吧？”
名唤尹柯的男人压着眸子，任由对方压着自己的手背。
“都说了，老规矩，你也算是老江湖了，不至于这点道理都不懂吧？”
嘴角微微上扬，尹柯看了身后的人一眼，后者会意拎着一个袋子跟上来。
却在刚要递过来的时候，被尹柯不动声色地拦住。
对面的人眼眸一凛，显然开始不耐烦。
“现在兵荒马乱的，咱们都得小心，验个货耽误不了您几个时间。”
眼前的男人语气缓缓，脸颊带笑，倒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压着他的手慢慢移开，将身边的金属箱子丢过来。
“不多不少，十斤。”
尹柯面色淡然，修长的手指启动暗扣，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显得尤为突兀。
金属箱内，整齐排放着透明的袋子，尹柯拿起一包打开，细碎的粉末在鼻尖挥散，他挑了挑眉，将袋子丢了进去，起身打了打手掌。
一个沉甸的袋子落在对方怀里。
那人低头迅速打开，随即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有机会一起喝酒啊，兄弟！”
袋子攥在手间，在尹柯面前晃了晃，晃乱了他细不可察的微笑。
弯身拎起金属箱，修长的手指在箱子外随意敲打了几下，转身递给身后的人。
月光越来越浓炽，让眼前的人看起来越发明确。
树丛里传来细碎的蝉鸣，对面几人点清了袋子里的钱，转身欲离开。
忽然一声沉闷的穿透枪声响起，眼前的男人应声而倒，额间的猩红喷在了周围鲜绿的草叶上，尹柯上扬眉下的眼眸中平淡无波。
“靠！有条子！”
周围的人反应迅速，借着昏暗的环境躲藏，但瓮中捉鳖的地理环境，转眼间换来的是几具倒地的尸体。
“尹哥！！快走！”
两人趁乱躲在了密深的草丛中，身后的人被惊起一身冷汗，小声低吼。
然而在他身边的尹柯却是面色淡淡，只是低头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淡淡地点在双唇之间。
“尹哥？！”
身后一脸惊讶有些狼狈的男人手里紧紧握着手提箱，额上有大颗沁出的汗珠，他看着眼前淡漠抽着烟的男人，瞳孔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而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几人在消声器的枪口下纷纷倒地。
最后一口烟从口中纷扬吐出，尹柯将烟蒂按在地上掐灭，未散去的烟雾中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尤为不算清晰。
身后的人面色一骇，胸口因为突然而来的恐惧开始有些起伏。
“你，你……”
上了膛的枪口抵在了对方的额头上。
“不好意思。”
拿着枪的男人唇角微微扬起。
“我是警察。”
枪口还有一丝余散火气，对方喷洒头顶的鲜血有几滴溅到了面颊上，他抬手淡淡擦掉，拉出一条痕迹。
就好像眼前这具尸体，根本不是出自他之手一般。
他站起身，看了眼地上已经断了气却仍未合眼的尸体，转身走开。
“喂！”
被唤住的男人正在擦拭他手里的手枪，抬眼看了一眼脸上涂着迷彩油依旧遮不住脸上褶皱的中年男人。
如果不是熟知他的作风，天生的慈眉善目还真是让觉得拿起一把枪都费劲。
“千玺！”
草丛内稀稀拉拉的声音，遮住了这一声轻唤。
半压的眸子微微一闪。
易烊千玺。
多么久违的名字。
“不怕被人听到，还是叫我尹柯吧。”
“杨队长。”
杨复瞥了眼早已无人的四周，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心。”
易烊千玺将衣领拉到最上层，拎起一个金属箱，消失在黑夜里。
杨复晶亮的眸子看着他离开。
“队长？你在跟谁说话？”
身后突然冒出来的一人惊了他眉眼一跳，他转脸看了看迷彩油下面遮不住的一双桃花眼。
“说什么话？你听错了。”
桃花眼微微闪烁，状若无意地瞥了瞥四周，两人相继离开这味道刺激的地方。
似乎对着恶劣的地理环境极为熟知，皮靴踩在湿热的泥土上沾染上泥垢，有些难捱地打了个哈欠，他找了块空旷的地方，坐了下来。
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连影子都没有。
像极了易烊千玺的真实写照。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知道易烊千玺真实身份的人，除了那个杨队长，其余的，都是死人。
挑了挑眉，易烊千玺闭上眼睛进入休憩。
脖间挂着的金属项链是归尹柯所有。
是归，贩毒组织有着举足轻重位置的，尹柯，所有。
*
空旷的木质房子内，走廊幽深。
易烊千玺满身是血的出现在房间内的时候，给周围的人视觉上带来沉闷的一击。
“阿柯！”
“坤哥，被算计了。”
易烊千玺抬起眼眸，幽深到看不见底。
“还好货我保住了，只是小陈……”
“你没事就好。”
韩坤弯成一条缝的目光扫了扫易烊千玺手中的箱子，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仿佛易烊千玺口中的那个死去的人如同一只蝼蚁，没了便罢。
易烊千玺压了压眸子，细不可闻的闷哼一声。
韩坤眯着眼睛，这才发现拍到了他肩上的伤口。
“辛苦了兄弟，休息段日子，有活我再找你。”
一摞钞票不动声色地塞进了易烊千玺上衣的口袋里。
“多谢坤哥照应。”
易烊千玺抬眼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
“坤哥，这小子可以啊！”
“据说送货那几个都歇了。”
韩坤吸了口手里的水烟，将地上的金属箱打开，伸手开了一袋捏在鼻尖，嘴角微微上扬。
“该跟着的人继续跟着。”
“好材料当然好好利用，但也不能太过相信。”
“得嘞。”
旁边的人看着地上叠摞的东西，眼睛里像是看到了金子。
“这下可以给上头交差了！”
房间里穿出一阵戏谑笑声。
*
吵杂拥挤的街道，胡同里挂满了晾晒的衣物，乱扯的电线就像是繁华都市里缠绕的立交桥，菱形栏杆上面是各种残缺的花盆，仿佛呼一口气就能从上面坠落。
易烊千玺埋着头，踩着破旧的台阶上楼，回到了他有些简陋狭小的住所。
关了门，陈旧的窗户外透进来几道阳光，易烊千玺走到床边，将身上的被血浸染的T恤拉下肩膀，瘦削的肩膀上一道伤痕，他嘴角轻笑，想着这次自己对自己下手是不是有些狠了。
拿了纱布与消毒水，简单的处理的伤口，将外套披在肩膀，懒懒地歪在了床上。
总算能消停一段时日。
细腻的阳光投在他的眉眼，映照出他卓越不群的面孔，如果生活在古代江湖，讲一句玉面杀手也不为过。
这张脸和他的身份，有些偏差。
舒缓的神经还没有彻底放松，未关合的窗户似乎穿透进来一阵风，一个细小的东西刚好掉落在易烊千玺的身边。
眉头微皱，易烊千玺半压的眸子扫了下四周，这才拿起那个钢珠。
手指微微一拧，钢珠打开，掉落出来一个极小的纸团，背过身，单手揉开纸团，几行数字映入眼中。
易烊千玺转身点了支烟，将手里的纸团印在香烟上，随着一缕薄烟化作随风及散的碎屑。
闭了眸，脑子里是破译数字密码后的清晰文字。
易烊千玺闭着双眼，手中的烟垂在烟灰缸上，也不抽，随它燃着。
直到手指之间传来灼热，才睁开眼睛按灭在烟缸里。
*
易烊千玺的伙食大部分都是自己简单解决，他会去附近的菜市里挑些干净的时鲜，回去简单处理下，只要有味道，也不算难以下咽。
一大早的菜市人声鼎沸，这里住的鱼龙混杂，总不至于出现社会高层人士，菜价也相对便宜。
这个时间段的人流量很大，一不小心便埋没在人群。
易烊千玺懒懒地走着，左右看着旁边的摊子，倒真像个买菜的模样。
微微转首间消失掉的身影，易烊千玺眼眸一拧，然后低头侧身离开。
“靠，怎么没了？”
“就是买个菜，至于跟这么紧吗？撤了撤了。”
不远处的角落里两人已经有些不耐烦，转身离开。
易烊千玺在出了菜场后带着帽子，三拐九绕地走了好些个胡同，最后在确定身后无人后走进了一家陈旧的茶馆。
里头的人也不算很热情，易烊千玺只挥了挥手说了句有约了，便径直上了二楼。
杨复正在往茶壶了夹着茶叶，看到来人后，眼睛弯了弯。
“来了，千玺。”
“您还真是没记性。”
易烊千玺将帽子摘下，转身关了门，盘坐在杨复对面。
“尹柯这名字还是您给我起的，如今倒是您忘得最快。”
杨复含笑的嘴角微微一滞，将泡了茶叶的玻璃茶壶放下，晶莹的水开始变得嫩绿。
“你还记得你干这个多少年了吗？”
“三年了吧。”
易烊千玺捏起面前的瓜子，不紧不慢地嗑着。
“其他人可以不知道，我当然要时刻提醒你，不能活忘了。”
“你是易烊千玺，是我们国家缉毒队侦察组B组卧底人员，这些，我得替你记着，有朝一日，还要亲手给你穿上警服。”
杨复看着对面比自己小了一轮多的青年，眼角处淡出怜爱。
将手中的瓜子扔进盘子内，易烊千玺拍了拍手。
“看运气吧。”
“到时候是站着让你穿还是躺着让你穿？”
易烊千玺微微一笑。
“说不定连穿警服的身体都留不下呢。”
“不许说丧气话！”
“这次的任务很成功，下一次只要有机会接触毒龙内部高层，我就带你抽手。”
毒龙是易烊千玺现在卧底组织的简称，这一庞大的贩毒组织盘根错杂，人数众多，罪行昭著。
只是当年B组卧底派出十人，三年后仅剩易烊千玺一人，都没能打入毒龙内部。
而前九名英雄，到死也没能为其证明身份，随着茫茫尘烟消失在人世，也许至今连那残损的墓碑上，都写不上真实的名字。
易烊千玺似乎习惯了今晚闭眼明天便看不到朝阳的日子。
“三年了，我的周围还是有人监视。”
“真他妈狡猾。”
杨复暗骂了一句，将泡的香浓的茶水倒给易烊千玺一杯。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
“当年选中你这孩子，是觉得你身上有旁人没有的耐力与隐忍。”
“干了这行没有办法，警籍里必须除名，走出特警大队的那一刻，你就只能是尹柯了。”
易烊千玺看着眼前缭绕的茶雾。
回想起那年，杨复在密室里问他。
“你想成为英雄吗？”
“报告队长，想！”
“做英雄要先学会做影子！你愿意吗！”
“我愿意！”
当年的年少热忱换来的是岁月沧桑，易烊千玺低头笑了笑，笑意不明，淡淡开口。
“没后悔过。”
杨复看着他，身为军人有着钢铁的心，却在此刻想要抱一抱对方。
“杨队长，以后见面不要太频繁。”
“您得好好的，您可是这个世上唯一知道我身份的人，我还得指望您给我发军衔呢！”
“那是自然！”
杨复从怀里掏出一个证件，递到易烊千玺面前。
易烊千玺还没看到证件上照片人的模样，包厢外忽然走过的一道身影直接锁定了两人目光。
两人面色一紧。
易烊千玺看着杨复的瞳孔加深，用唇语说了两个字：“快走。”
紧急之下杨复将证件塞进了易烊千玺兜里。
易烊千玺将帽檐压上，叫了声服务员，服务员在端着茶水进门的时候直接撞上了易烊千玺，惹来一阵慌乱。
在瞥到身后人已经离开，易烊千玺侧身下楼，加快步伐出了茶馆，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心内是隐隐不安的跳动。
在回归菜市的时候随即扔了一百元的钞票迅速拎了一袋青菜，易烊千玺将帽子摘下揣进怀中，整理了下发型，然后走出菜场。
人群里隐隐有些骚动，易烊千玺握着塑料袋的手微微收紧，朝着人声鼎沸的方向走去。
不急不缓的步子踩着路面，易烊千玺面色淡然，除了眼底几呼不可见的沉重。
心跳越来越快。
随着一声枪响，人群里传来尖叫，一辆疾驰而过的无牌轿车，撞飞了不远处持枪的那个人。
急速的车子在触碰孱弱的身体发出一声振动耳膜的巨响，掉落在地上像是没有了声息。
透过层层人群，易烊千玺放大的瞳孔与地上逐渐暗淡的眸子交杂在空中，对方逐渐涣散的眼眸里带着感伤，还有一丝隐隐遁现的愧疚。
“你是易烊千玺，是我们国家缉毒侦察B组卧底人员，这些，我得替你记着，有朝一日，还要亲手给你穿上警服。”
“您得好好的，您可是这个世上唯一知道我身份的人，我还得指望您给我发军衔呢！”
……
耳边是重复的话语，脑袋里像是有根炸裂的弦。
周围吵杂声似乎归于平静，易烊千玺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对方的眼眸终于失去了光彩。
杨队长。
易烊千玺巍然不动的面容下，是逐渐加深的气息。
杨队长！！
“尹哥！？”
手臂忽然被人一拉，易烊千玺转过身，隐去眼底的殷红，慢慢松开掐住血痕的手心。
“小齐？”
眼前个头不高的男人叫齐斌，13岁就来到毒龙，为人机灵圆滑，人缘不错。
齐斌看了看易烊千玺手里拎着装着青菜的塑料袋，笑了笑，扫了眼四周，声音压倒最小。
“快走，马上条子就来了。”
“搞了这个杨复可是费了我们不少兄弟，据说本来都看到与杨复接头的那个人了，不过唯一看到的弟兄被那家伙给崩了，妈的！”
易烊千玺吸了口气，应了句好险。
“你还有伤，赶紧撤。”
齐斌拍了拍易烊千玺的肩膀，然后消失在人流中。
易烊千玺再次转过身，望了望不远处地上依旧未合眼却气息全无的那个人，将猩红的眸子压下，转身离开。
回到住处后，易烊千玺倚着门滑下，双腿有些失去作用，带着微微的颤抖。
他从怀里掏出烟盒，颤抖着点着烟。
杨复，杨队长……他不仅仅是这世上唯一知道易烊千玺身份的人。
他还是他，最尊重的老师。
大颗的泪水倾然滑落在刚毅的脸颊，易烊千玺慌忙地将从不流泪的眼睛抹干。
大风大浪，生死边缘游荡这么久。
易烊千玺，从没有此刻感觉到绝望。
从今以后，易烊千玺是谁，再无人知晓了吧。
口袋里的异物触碰到了易烊千玺的指尖，他将东西从口袋里取出，这是茶馆慌乱离开时杨复塞给他的证件。
是缉毒警察人员必备的证件，易烊千玺看了看证件上的照片，眉如墨染，眼眸聚神。
目光划过这个证件下面的名字。
王俊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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